“我是老二。”他说,也抬头仰望星空,“上头有个厉害的哥哥,从小被寄予厚望,而我,只用随便玩玩就好,反正大了不愁吃穿,将来分到手的家业一辈子也花不完。”
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落寞。
“这有什么不好?”顾娇道。
顾承风苦涩一笑,是啊,有什么不好?当个京城的小纨绔,不学无术,什么也不必背负,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可他就是不甘心啊。
他也想祖父严厉地对待他一回呀!
可他和哥哥同时做错事,祖父罚的永远都是哥哥,仿佛他怎样都无伤大雅。
他也曾试着与哥哥一同早起练功,但偶尔他迟到了,祖父永远都不会生气,下雨天祖母甚至不让他去,说,奶奶的心肝肉,何必去吃那份苦?
“你能明白那种别人对你永远没有期待的心情吗?我活得像个废物……”
顾承风说得自己的心情都悲凉了起来。
然而他转头,却发现本该躺在身边做听众的小丫头不见了!
他眉心一跳,四下望去,就见顾娇去了骏马边上,正在马鞍上挂着的小布袋里翻找着什么。
“好渴。”她找出了一个水囊,拔掉瓶塞,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哎呀,怎么是酒?”
顾承风本想提醒她的,可谁让她动作这么快?不过这个不是烈酒,是千音阁的梨花酿,喝不醉的。
思绪刚转过,顾娇两眼一翻,砰的一声醉倒了!
顾承风:“……”
月黑风高。
街道寂静如雪,某人喝醉了不肯骑马,顾承风不得不背着某人,一路从湖边走回碧水胡同。
顾承风是有轻功的人,可也不能背着一个人走几十里地啊,再强悍的轻功也扛不住好么?
更别提某人还特别不安分!
唰!
某人伸出两只手来,一把揪住了顾承风的耳朵:“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驾驾驾!”
顾承风的耳朵都被抓变形了:啊啊啊!这是个什么小蛇精病啊!来个人把她带走吧!
等萧六郎听到声音拉开门来到二人面前时,顾承风已经被顾娇揪成顺风耳了,头发也挼成鸡窝窝了!
一贯注重形象的顾承风,连面具都要做得又美又骚气的飞霜,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顾承风面如死灰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萧六郎,很好,这副样子还被别人给看见了。
顾承风在医馆住了许久,萧六郎认识他,知道他是侯府二公子,顾娇的亲哥哥。
萧六郎神色稍霁。
“你们喝酒了?”他问。
顾承风忙道:“没有的事,是她自己找水喝,错把我的梨花酿当水喝了,没喝多少,就一口,谁知道她酒量那么差!”
萧六郎看了趴在顾承风背上的顾娇一眼,伸出双臂道:“给我吧。”
顾承风半信半疑地看向萧六郎:“你行吗?”
萧六郎嘴角一抽,面无表情道:“我的手没瘸。”
顾承风又看了看他,见他是没拄拐杖,应当是特地出来抱她回去的,而且他衣冠周正,神色清醒,不像是睡梦中被吵醒的,倒像是一直在等这丫头。
顾承风犹豫一下,还是把顾娇给了萧六郎。
萧六郎不拄拐杖就会走得有些吃力,但他始终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顾娇。
顾承风到底是好奇他会不会把人摔下来,一直盯着萧六郎进屋,跨过门槛的一刹那,顾娇忽然抱住萧六郎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顾承风恨不得自戳双目!
他是为什么等在这里看的?找虐啊不是!
萧六郎其实也被那个亲亲惊到了,只是他知道顾承风没走远,他步伐如常地进了院子,将人放到东屋的床铺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知道我是谁吗?”
顾娇盘腿坐在床铺上,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特别乖地说:“知道!”
她故作清醒,像极了一只无辜的小幼鹿。
萧六郎有些受不住,胸口都在发胀,他深吸一口气,低沉着嗓音问她:“那我是谁?”
顾娇:“相公。”
萧六郎:“相公是谁?”
顾娇:“六郎,萧六郎!”
说完,她就像个瓷娃娃一样,大字一摊,倒在床铺上睡着了。
萧六郎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长长的睫羽、微微张开的嫣红唇瓣,喉头滑动了一下,赶忙撇过脸去。
他站起身,打算离开的一霎,顾娇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将他迷迷糊糊地一拽,他朝她倒了下去。
他用另一只手及时撑住身体,虚虚地压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