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地青年开口了,他问身旁出来看热闹的伙计:“这位仁兄,这不是天子脚下吗?怎有人敢如此纵马?”
伙计道:“这你就不知道吧?你没看见他们身上穿的衣裳吗?”
青年道:“太快了,没留意。”
伙计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道:“那是元帅府的人。”
“元帅府?”青年皱眉,显然他入京不久,还不清楚京城的局势。
伙计耐心解释道:“原先是虎山大营的骠骑大将军,前几日才被册封了天下兵马大元帅,那些人就是元帅府的人。”
青年疑惑道:“这么嚣张的吗?”
伙计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这话可不能乱说,想必是他们有急事,否则不会如此的。”
什么急事?差点在街上闹出人命来。
谁都明白这不过是托词,可谁也没胆子当街拆穿真相——那位姓唐的骠骑大将军是庄太后的心腹,庄太后养病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提拔他做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堂而皇之地分走了宣平侯的兵权。
“姐姐,唐府的人太过分了!”临街的一间茶楼里,紫衣少女对对面的道姑说,“这不是他们第一回 仗势欺人了!早先在柳巷,我就看见一个唐府的下人殴打一个百姓,说是那百姓欠了唐府的银子,可欠了银子也不能那么打呀!”
道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喝了一口茶。
紫衣少女趴在桌上,凑到她跟前,小声道:“姐姐,你说……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呀?”
道姑看了她一眼:“什么传言?”
紫衣少女:“就是……唐大元帅是太后娘娘的私生子啊。”
道姑冷眼看着她:“嫌命长是不是?”
紫衣少女吐了吐舌头,有点被姐姐威慑到,但又还是壮胆来了句:“听说太后当年差点把静太妃的宁安公主下嫁给他。”
道姑将妹妹摁回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眼闹哄哄的街道,说道:“紫鹃,去扶一下那个老翁,把他的茶叶都买了。”
“是!”一旁的小丫鬟躬身应下,她正要下楼,就听得道姑道,“算了,不必了,已经有人去了。”
小丫鬟与紫衣少女同时朝那名摔倒的老翁看去,就见一名青衣少女走过人群,来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啊,姐姐!是她!”紫衣少女认出了顾娇,“状状状状……状元给簪花的人!”
不对,是三鼎甲都给了她簪花!
“她怎么会在这里呀?”
紫衣少女对新科状元依旧念念不忘,顺带着就会想起这个被新科状元另眼相待的女子。
明明长得也不好看嘛,可簪花一事后,京城都开始流行她的容貌与打扮了,连她都在脸上点了一朵小小的棠花呢。
道姑望着顾娇喃喃:“是啊,还真是有缘呢。”
顾娇将老翁扶起后买了他一斤茶叶,周围的百姓许是觉着方才袖手旁观的行为还不如一个小丫头,汗颜之下也纷纷买走了老翁的茶叶。
一箩筐茶包一售而空。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老翁拱手激动地拜谢。
顾娇转身上了马车。
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道姑才徐徐收回视线。
顾娇把买来的茶叶交给小三子,随后回了碧水胡同。
顾琰与顾小顺还没回来,小净空去了姑爷爷那边,灶屋里是房嬷嬷在做饭。
萧六郎一头扎进书房,连顾娇推门而入都未察觉。
他鲜少有这般出神的时候,顾娇走过去,发现他在画图。
“这是什么?”顾娇问。
屋内光线有些暗,她要看清图纸,便凑得近了些。
萧六郎听到声音时,她的额头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与他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萧六郎的心口蓦地跳了一下,他睫羽微颤,觉得自己应该避开,却又始终没动。
“算术。”萧六郎说,“我在割圆。”
“割圆?你要算祖率?”顾娇其实也不确定这个时空是不是把圆周率叫祖率。
“你知道祖率?”萧六郎很意外,就算明白她身上有不少秘密,却又不知会有这么多秘密,还懂祖率。
听到真是祖率,顾娇就明白这个时空也是有过与她所在的那个时空相重叠的部分的,譬如圆周率,原先刘徽将它算到四位小数,叫徽率,之后祖大人将它算到七位小数,叫祖率。
其中,魏晋时期的刘徽用的就是割圆术,南北朝祖大人的缀术不论在哪个时空看来都失传了,不然这会儿萧六郎就该用缀术。
割圆术是用圆内接正多边形的面积去无限逼近圆面积,并以此求取圆周率的方法。
刘徽从圆内六边形开始,割到了三千零七十二边形,才总算精确到了四位微(小)数一四一五与一四一六之间。
这个计算量是庞大且可怕的,如果用微积分就会快捷许多。
顾娇面不改色道:“听女学的学生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