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卿紧张忐忑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太监的禀报:“陛下,庄太傅求见。”
鸿胪寺卿的目光自萧六郎的考卷上挪开,望向了门口。
这个时候庄太傅怎么过来了?
皇帝刚拿起的考卷又放了回去,对门外道:“宣。”
“是。”太监应下,“陛下宣庄太傅觐见——”
魏公公挤了挤眉,这是个新上任的太监,他提拔的,办事太中规中矩了,陛下跟前儿早没这么多规矩了。
宣啥宣?直接让进来就是。
庄太傅也愣了下,他原本打算坦坦荡荡地走进去,拱手行了个福礼,可这新太监把场面搞得如此正式,害他进御书房后还跪下给皇帝行了跪礼。
皇帝淡淡摆手,示意庄太傅平身:“太傅何事?”
诸位大臣也向庄太傅行了一礼。
庄太傅拱手回应之后,才望向皇帝正色道:“臣有事启奏。”
“现在?”陛下看向他。
“是。”庄太傅拱手。
李尚书识趣地说道:“那臣等先行告退。”
“嗯。”皇帝应允。
李尚书等人出了御书房,并未走远,就在附近的偏殿中用茶。
皇帝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庄太傅脸上:“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不能等朕批阅完考卷?”
庄太傅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桌上的考卷,看到萧六郎的就在即将批改的第二张,他暗暗松了口气。
他上前一步说道:“臣方才回去的路上突然记起来再有几日便是太后的寿辰,臣……斗胆去行宫探望太后。”
皇帝的神色一顿,放下御笔,垂眸,喝了口茶,方看向庄太傅道:“母后她凤体欠安,御医说不宜见风,也不宜见客,朕稍后会再命人去一趟行宫,看母后是否有所好转,再通知太傅。”
“多谢陛下!”庄太傅拱手深深一福,起身的一霎,状似无意地碰到桌上的考卷,一摞考卷撞到皇帝的茶杯,茶杯倒了,考卷也撂翻在了地上。
“臣该死!”他忙跪下请罪,并手忙脚乱地将试卷拾掇起来。
魏公公忙去查看皇帝有没有被茶水烫到,皇帝也低头掸了掸身上的水珠。
趁二人不备,庄太傅将萧六郎的这份考卷藏进左袖,并从右袖中掏出萧六郎的原卷夹在了考卷中。
……
出皇宫后,庄太傅见到了双手揣在暖手捂里的宣平侯。
四月天了,也不知这人是怎么还用这种东西的。
宣平侯眉眼冷峻,气质深沉,然而庄太傅走过来的一霎他的眉梢却十分恣意地挑了一下:“哟,太傅走得挺快,宝刀未老啊。”
庄太傅被他气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考卷我已经放回去了,你还不赶紧把郡王放了!”
“放就放。”宣平侯扭头,欠抽地说道,“常璟。”
常璟直接把安郡王从马车里丢了出去——
庄太傅:“……”
庄家的车夫也被释放了,忙将安郡王背到自家马车上,安郡王受了伤,一条腿鲜血直流。
庄太傅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宣平侯道:“赶紧去疗伤啊,想让他变成瘸子吗?啧啧啧,你说你这人,是怎么做祖父的?半点儿不关心自家孙子。”
庄太傅差点原地爆炸了。
我孙子怎么受伤的你心里没点数吗?你是怎么有脸讲出这种话的?
气死人了!这家伙实在是气煞老夫了!
“哼,你以为这样他就能一定能得第一?”庄太傅看过萧六郎的试卷了,老实说,确实作得不错。
但是不凑巧,这次的策问题安郡王早在陈国时就与陈国国君探讨过,那时安郡王并不知科举会出到类似的题目,他只是在听陈国国君说起安邦治国之道。
萧六郎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他文采斐然、言之有物,引经据典,令人信服,然而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政客,他在治国之道上不如一国之君有经验。
所以鸿胪寺卿所言不假,两份试卷确实不分伯仲,再者,江南才子宁致远与袁首辅的嫡孙袁宇的考卷也十分优秀。
陛下就算不抬举庄家,难道也不抬举袁首辅吗?袁首辅可是三朝元老。
庄太傅冷哼一声道:“你别高兴得太早,状元可未必就是那小子的!”
宣平侯一脸淡定:“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庄太傅:“……!!”
你才是王八!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庄太傅不能多待了,再待下去他得短寿。
庄太傅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