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那些天里,顾谨言还是一直没有见着鸢尾。
她不愿见,谁也没办法。
这日,暮楚给女儿又煲了一盅乌鸡汤过来。
她坐在鸢尾的床头,一口一口的亲自喂她。
“看你这些日子气色好了许多,你妈妈我这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稍稍落了地!”
“妈,对不起,让你替我担心了……”
鸢尾懂事的同母亲道歉。
暮楚是鲜少见到自己女儿这副模样儿的,她知道是因为什么,所以,心里更是疼得打紧。
“最近楚默天天过来呢!”暮楚试探性的提了一句。
“是啊!”鸢尾点点头,扯着被子一角,“天天都过来。”
“那你呢?”暮楚忽而问她。
“啊?”鸢尾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母亲,“我怎么了?”
“我是问你,你对人家什么感觉呢?”
鸢尾被母亲这一问题,问得一愣,好半晌,才如实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不上来。”
鸢尾将头轻轻的靠在背后的枕头上,轻缓道,“妈,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忽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想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说给我听听。”
暮楚说着将手里的汤碗搁了下来,认真的听着。
“我想啊,这人在世间上走一遭真的太不容易了,从前是我对有些情感,有些人太过执着,那样的执念反而是一种累赘。可当我从阎王殿前走过了这么一遭后,突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不少,不想再去追求那些浑浑噩噩,患得患失,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我有些累了,累了就想过过安分点的生活,平淡点其实可能会更幸福,对吗?”
暮楚听着女儿的这番肺腑之言,心里倒像倒翻了五味瓶一般,五味陈杂,什么味儿都有。
忽然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女儿确实长大了不少。
可这长大的过程里,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
“对!你说的这些都没错,人呢,这辈子讲究的幸福,就是平淡和细水长流。不过,有一点也非常重要,那就是,你的那个他,是不是真的是你想要一辈子细水长流的人!小尾巴,你跟妈说,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在生谨言的气?你可千万别因这事儿钻了牛角尖,为难了自己,明白吗?”
“妈……”鸢尾摇摇头,掀了掀自己苍白的唇瓣,继续说道:“其实这事儿我从来没有怨过他,我知道,宫外孕流产是我自己的身体问题,与他一丁点干系都没有。”
“那倒也不能说跟他没半点关系。”
“可我真没怪过他。我知道,谁也不会想发生这种事情的,他也不想。”
“那你?”暮楚实在没看明白自己女儿的小心思了。
鸢尾摇头,眸底有淡淡的凄然一划而过,“就当我和他之间有缘无份了吧!”
鸢尾正说着,忽而,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是顾母。
她也是来给鸢尾送汤的,所以,刚刚暮楚和鸢尾的话,她不一小心倒也听了全部去。
“小尾巴……”顾母把手里的保温盒放在了床头,叹了口气才道:“刚刚你和暮楚说的这番话,我在外头也听了个全部。其实,发生这样的事情,谨言心里特别难受!你刚从手术室里出来那会,他就一直跟我说,他一定要娶你,鸢尾……”
“顾妈妈!”鸢尾到底还是把顾母的话给截断了,她害怕自己听太多,会乱,会动摇。
只是,当她听到那个‘娶’字的时候,她的眼眶,还是不争气的红了一圈,她到底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要他娶我!这事儿不仅已经发生了,而且,都已经过了!孩子没了,而我的身体也在慢慢康复中了,我不再需要他对我负责了,还有……”
鸢尾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心下闪过一丝拧痛,转而才又开口继续道,“你帮我告诉他一声,他真的不是我想要托付一生的人……”
她想要托付一生的人,是像她爸那样的,一旦认定的,就是一辈子,就是唯一!
她是他的唯一!
而并非那种,永远都在两个女人之间游离不定,摇摇摆摆……
不知他会不会累,但她真的累了。
累了,又遭遇了生死离别后,忽而一下子就彻底想开了。
人生如此短暂,她又何苦一次又一次的为难自己呢?
顾母还想说什么的,却不想陈楚默又推门走了进来,顾母也只好闭了嘴去。
聊了没一会儿,顾母就从鸢尾的病房里退了出来,暮楚也识趣的从房间里出来,留了空间给他们两个年轻人。
陈楚默把手里那束开得正艳的鸢尾花递给护理工,吩咐她把花养在花瓶里,搁到了鸢尾的床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