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楼醉的眼神有些迷离,全然不似从前在人前那般清明肃穆的模样,歪了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微笑着说了她的名字:“流苏?”
继后姜氏姓姜小字流苏,乃是朝中勋贵之女,谢云楼某次出行偶遇姜氏,听到有人唤她苏苏,不久之后便选定她为继室。
姜流苏点了点头,轻声答道:“是臣妾。”
谢云楼眯着眼,脸上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和蔼:“你怎么在这?成儿呢?可睡下了?”
他生性冷淡,不爱与人废话,姜氏胆子小,也不敢亲近,故而两人成婚五六年,孩子都有了,这般亲近体己的话却是不曾说过的。
姜流苏微微叹了口气,扶着谢云楼坐下,为他递上一杯醒酒茶:“陛下是真的醉了呢……”
谢云楼就这她的手喝了半盏茶:“朕没醉,朕清醒的很!”手却是很亲近的一伸,挎在了姜流苏的肩上,指着眼前的画像道:“流苏,你可知道这眼前画像上的人是谁吗?”
姜流苏心尖微微一颤,谢云楼的元妻萧氏是这宫里的禁忌,宫里从上到下甚至连谢云楼自己都不轻易提及,她是勋贵之女,对于这种宫闱秘辛多少也知道一些,一个人人都不愿意提及的人,多半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所以她从来不提也不问,没想到谢云楼今日会亲自提起。
自己的丈夫一直惦记着逝去的元妻,照理说姜流苏应该生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只觉得好奇,顺着谢云楼的话头佯装不知道:“臣妾愚昧,请陛下明示。”
谢云楼搂了搂她的肩膀道:“这是这世上最可恶的女人,未经过朕的允许夺走了朕的心却不珍惜,无论朕对她多好,她的心里始终爱着另外一个男人,萧凤梧他究竟有什么好!朕究竟哪里比不上他?”
姜流苏心中猛然一跳:“南陵王?姐姐她……与南陵王有染?!”
这般惊才绝艳的女子,与那温润如玉的男子……戏文里所说的表哥表妹,天生一对的话果然不是空口无凭的!
谢云楼瞪了她一眼,不悦道:“她敢!她若敢这样朕打断她的腿!”然而不过是一瞬,谢云楼却又伤心怅然了起来:“太迟了……太迟了……她死了,朕再也没机会打断她的腿了……苏苏!你回来好不好?朕再也不计较你爱不爱朕了,朕只求你回来陪在朕身边,朕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谢云楼这话说的颠三倒四,听在姜流苏耳朵里却是惊涛骇浪,多年来的宫斗技能告诉她这事情恐怕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听谢云楼的意思约摸是先皇后与南陵王有染,被谢云楼发现打断了腿才死的?
真可怕!难怪谢云楼如此冷心冷情,原来是被人戴过绿帽子!
思及此,姜流苏顿感骇然,忙抱紧了谢云楼的腰,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道:“陛下放心,臣妾虽不才,但对陛下的真心是谁都不能比的,臣妾绝不会背叛陛下,臣妾会一辈子都陪着陛下的!”
谢云楼不知道姜氏心中所想,只觉得她赌咒发誓的模样甚是娇憨可人,像极了当年白苏苏装疯卖傻时的样子,朦胧了醉眼捏了捏她略有点圆润的脸蛋调笑道:“哦?苏苏此话当真?”
姜流苏十六岁嫁给谢云楼,到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出头,谢云楼却已经年过三十,足足大了姜氏十几岁,这般赖在谢云楼怀里十足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满头珠翠早已卸下,此时下巴垫在谢云楼胸口上抬眼望他,眼神说不出的清亮。
她早觉得奇怪,自己虽然出身不差,但人品才貌胜过她的高门贵女数不胜数,谢云楼为何单单立她为继室?今日终于真相大白,竟是因为名字中带了个苏字,与谢云楼元妻相同。
姜流苏是个心里很敞亮的人,她深知有些东西该是她的就是她的,不该是她的,争破头也没有用,比起谢云楼的爱,一个能继承他大统的子嗣要重要的多,眼前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她丈夫,更是一国之君,她和她的儿子,甚至是整个家族的命运都系在他一个人身上。
但不知为何,在瞧见谢云楼黯然神伤的模样之后,姜流苏心中却不自觉浮起一丝心疼,明明比谢云楼更惨的人是她自己,五年的相伴和生儿育女也比不过一个死去的女人,就连他嘴里唤着苏苏,她都不知道他唤的究竟是谁。
姜氏的母亲是个安乐祥和的女子,她未出阁时母亲总是告诉她,做女人不应该太聪明,有时候糊涂一点日子才能过的安稳。
她点着头信誓旦旦的道:“臣妾不敢欺瞒陛下,臣妾的娘亲教臣妾做人要诚实守信,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谢云楼看着姜流苏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虽已为人母,但到底还是个孩子,三句不离娘亲。
他拍了拍她的脸蛋轻声道:“你倒是听姜夫人的话,那你说说她还告诉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