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洞十分隐蔽,周遭人迹罕至,几乎不会有人过来。
小丁放心的将秦艽和大白虎留在山洞里,天还未亮,就往偏远点的城镇去打听消息。
秦艽凌晨睡的迷迷糊糊时听到些动静,像是有人在小声呜咽,像是被堵在嗓子眼的悲鸣,无端的叫人心尖一抽。
她缓缓从龙牙虎背上坐起身,龙牙睡的很熟,根本没有发现她醒来了。
秦艽虽然双目暂时不能视物,但是她很聪明的找到了方法帮她“视物。”
她发现她的木系异能升级后,能很敏锐的感知到周遭蕴含能量的生物,比如花草树木,比如水,比如火……
秦艽心中对那含悲带悯的呜咽有些在意,在确保自己有余力可以躲避危险后,她运转异能,准确的避开一些障碍物,举步缓慢的朝着目的地走去。
那却是个开满鲜花的山谷,莲华白色的僧衣早就被露水、泥土和污血侵染,他半跪在地,沉默着用手一下一下挖着泥土,他几乎挖了整夜,这里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个可供一人放置的深坑,他的双手十指早已挖的鲜血淋漓,混合着泥土几乎结块。
他颤抖着将老和尚抱着放入这个坑里,默默的将泥土抛在尸体之上,直至泥土将老和尚全部掩埋,莲华才蹒跚着站起,取出一块半湿的木板,用早就鲜血斑驳的手指一笔一划写下——明德大师之墓。
秦艽行至山谷的脚步一顿,鼻尖似乎嗅到了些许诱人的血香气。
心口的那株生息草开始蠢蠢欲动,不断的催促着她往前。
秦艽心中微微一动,方才那压抑着哭泣的人,难道是定王顾九霄吗?
她缓慢的上前,横亘在她脚边的树枝自动的散去,为她扫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来。
他那么伤心,是因为要救的人出事了吗?
秦艽心中这么想着,鼻尖循着越来越浓烈的血香味,慢慢走到莲华跟前。
莲华动作缓慢的抬头看向她,目光微微一缩,曾经清朗如明月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可见的脆弱。
他勉强笑了笑,张了张嘴才要开口打招呼,却见秦艽已经在自己面前半跪下来,摸索着摸到他鲜血淋漓的手指,脸上闪过清晰可见的温柔和可惜,柔声道,“你受伤了?”
“你很难过?”
她小心翼翼的握着他的指尖起身,“是康王出事了吗?我刚才听你哭的很伤心。”
莲华怔楞的任她牵着,像个听话的木偶似的,被她牵着往谷中的溪边走去。
他奇异的看着她虽动作缓慢,却在山谷中行走自如,一点不像瞎了双眼的样子,但她的眼睛,却又根本是看不到的,甚至还将自己认成了别人。
莲华抿了抿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机械的任她牵着走到溪边,她拉着他的手蹲了下来,伸手扯了扯,莲华顺势跟着蹲了下来。
秦艽从怀里取出了块帕子,用水沾湿了,摸索着擦上他的手指。
每一根手指都被她细致又小心的擦过。
十指连心,指尖的伤口碰到水,明明应该是痛的人扭曲狰狞的,但莲华却强忍着,一声痛哼都不肯泄出,但秦艽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呼吸都乱了。
掌心的手一直轻轻颤抖着,像是不受主人控制。
她轻轻叹了声,感觉定王如今怕是脆弱的很,不知怎么的就让她想起了冷宫中孤苦无依的少年小九,她心中一软,不由轻轻凑了过来,对着那受伤的手指轻轻吹了吹气,学着爷爷哄自己的口气,轻轻的说道,“吹一吹,痛飞走。”
说完她便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不由欲盖弥彰的咳了声,浅笑着抬头,循着他大概会在的方向,淡声道,“在乎你的人,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难过。”
莲华怔怔的看着她,只觉得被吹拂过的指尖,痛意似乎真的消失了,继而是绵绵密密的痒,他有些慌乱的抽回手,沉默的退了一步。
秦艽这时终于感觉到了些不对劲,她疑惑的挑挑眉,“怎么不说话?”
莲华敏锐的察觉出她态度的转变,他有些难受的又退了一步,发现在感受过这人的温柔后,他根本接受不了这人的冷漠。
他迟疑了下,上前一步捉起她的手,指尖落在她掌心,他说不出口,便想用字来代替,他抬手在她掌心开始写字,他想写我不是小九……可才写了个我字,秦艽脸色已是微变,古井似的灰蒙的眸子微微睁大,掌心一把包住他微凉的指尖,失声道,“你的喉咙怎么了?博望侯对你下毒了?”
莲华怔楞了下。
温暖包裹住指尖的时候,他连心都战栗了下。
他迟疑了下,最终被这抹在他最脆弱时摧枯拉据般闯入的温暖虏获,他有一瞬忘记了佛祖的预示,轻轻摊开她的手掌,在她掌心缓慢写下六个字——只是暂时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