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瑗的手抖了抖,下意识地看向裴钊,神色甚是惶恐,裴钊轻轻握住她的手,对南宫烈淡淡道:“又不是甚么大事,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南宫烈自幼长在军营里,做事向来大大咧咧,今日亦是如此。待他风风火火闯进来说完话后方注意到苏瑗亦在殿内,连忙笑道:“陛下说得是,是末将冒失了。”
裴钊本欲将苏瑗送回寝殿后再听南宫烈禀告,可她执意要陪在他身边,便只得作罢。南宫烈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尽量将语气放得平淡些,把裴钰之事一一禀告。
“德王殿下驻扎在九安山,按兵不动,迟迟不进天京城,臣已收到密报,只说德王于昨日午时三刻与身边亲信在帐中商议,依稀听得此番他进京,原来是打着‘清君’的名号来的!”
裴钊察觉到苏瑗微微颤了一下,便低声道:“阿瑗,你的脸色很是不好,我先陪你回去歇息。”又对南宫烈道:“你且退下,该做些甚么,你心中定然有数。”
见南宫烈竟然真地就这么退下来,苏瑗心中甚是着急:“我好得很,你快让他回来继续商量事情啊。你若是担心我,最多......最多我自己先回去歇息,你应该先做最要紧的事啊!”
裴钊含笑道:“最要紧的事?我不是正要做么。”话音刚落,他便轻轻将苏瑗打横抱起,一路走回寝殿,随侍的宫人们早就看惯了这副场景,纷纷偷笑着低下头去。
床铺柔软温暖,苏瑗却觉得宛如芒刺在背,急急地去推裴钊的手臂:“好了,现在我躺下了,你该放心了吧,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快去书房!”
裴钊挑了挑眉:“去了书房,然后呢?”
“然后......然后召集文武百官一同商议,该出兵出兵,该劝降劝降啊!”
这个人大约是急糊涂了,连古往今来许多皇帝都会的平反一事都不晓得,苏瑗心里更加着急:“对了对了,你不是很熟悉九龙山么?论行兵打仗裴铭肯定不如你啊,你不如布个军阵甚么的拿下他,又或者......”她眼睛一亮:“先帝以前那么喜欢裴铭,不如你找个能言善辩的大臣,请出先帝的冕服去劝劝他?唔,你觉得我爹爹怎么样?”
裴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瞬,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从前怎么不晓得,我的阿瑗竟然这样聪明,颇有些‘女诸葛’的风采。”
都甚么时候了,他还这样气定神闲地说着肉麻话!
见她火急火燎,急得像一只小猫的模样,裴钊忍不住笑了笑,慢条斯理地为她盖上被子:“你放心,我等你睡了就去书房。”
这个倒是很容易,世间上最难做的其中一件事就是去唤醒一个装睡的人。她连忙闭上眼睛,因怕裴钊看出来,一动都不敢动,只在心里默默数着数。
四周寂静无声,她能感觉到裴钊似乎仍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只得拿出十二万分的演技,连呼吸都变得绵长起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她已经数到一千三百二十一了,估摸着裴钊大约已经走了,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刚一睁眼,就对上了裴钊温和的目光:“你还没睡着么?”
她登时麻利地闭上眼睛,理直气壮道:“睡着了,刚才只不过是梦魇而已!”
话音刚落,便听到裴钊低低地笑了一声,这种时候,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苏瑗索性坐了起来,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裴钊,其实......其实你不当皇帝也挺好的,你如果觉得这件事让你为难,不如我们干脆出宫去好了!你开个武馆,我还能像在昆仑苑那次一样给你捏捏肩甚么的,唔,你觉得我摆个说书摊子怎么样?”
她见裴钊听得十分认真,心中更加忐忑:“当然啦,如果你还是想当皇帝,那我也会陪着你的。总之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啊,你能不能......”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能不能正常点......”
裴钊的表情可以说是变化多端了,她眼睁睁看着他从一脸感动变为哭笑不得,转换瞬间还不忘为她垫个枕头:“阿瑗,你在胡思乱想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