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被判了流刑,虽没要了她的命,但想来她之后的日子要比死了还难过。至于徐淑依……由妻贬为了妾,徐静依倒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她做过皇室的媳妇,若真撵去外头出了什么事儿,辱的也是皇室脸面。
其实给她的就两条路,要么贬斥了继续留在府内,要么就赐死了干净。
徐淑依虽起过坏心,但毕竟奸计没得逞,也没真要了谁的命。且皇室也自有考量在,圣上是明君,这种情况下若赐死,怕也会令人胆寒。
褫夺了封号,给个安身之所,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其实凭徐淑依如今的身份,但凡徐静依想要她的命,也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儿。但到底不是那等心狠之人,还从未害过谁,心里虽气恨,但真要她这样做,她也是做不到的。
若真做到了,她怕也就不是她了。
何况,毕竟是一条人命,若真有有心之人盯着,日后对他们夫妇来说,也是一个坎儿。既如此,也就没必要再添是非。
柳氏母女的事算是彻底的告一段落了,徐静依也不想再花心思在这些人身上。如今只祈祷着,望可早日寻到她那个弟弟。
转眼便入了秋,秋老虎一过,天瞬间就凉了下来。
宫里圣上亲自御笔给梁忠夫妇的儿子取名梁安,萧氏也给儿子取了个小名,叫如意。萧氏没有什么大的野心,也不想儿子日后过那种日日提心吊胆、把脑袋系在腰上的日子,只是希望他平平安安的,顺心如意。
她想,宫里皇祖父给他取这样的一个名,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其实细究起来,府上诸位皇孙名字都是有考究的。嫡出长子名护,该是希望他可以护得住下面的兄弟吧。他们二房王爷名为忠,是希望他能一生忠于朝廷,忠于君王。
至于三房……“砥”这个字,可就意味深长了。
砥砺前行,中流砥柱……可见上位之人最看好的还是这个孙儿。
只是萧氏不明白,当初三郎战火中走失时,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又怎知他长成会有大才呢?
既不知他有大才,何故给他取这样一个名字。反倒是嗣王……却只得了个“护”字为名。
三郎回府也有多日,却不见同胞兄有多亲近,甚至还不如同她家王爷走得近些。如此看来,莫非他也是有别心的?
萧氏出了月子后,也仍继续静养在房中,鲜少出门。恰逢这些时日徐静依事多人忙,一时抽不开身过来看她,故她一个人在的时候也就多想了些。
再有几日便是小如意的白日宴,太子府上也有几年没喜庆热闹过了,恰逢如今秋高气爽,太子属意太子妃,叫她好生操办一下。
太子妃虽不喜梁忠母子,但对孙辈却没什么意见。且之前出了那样的事儿,也正好借此给府上冲冲喜。
这般想着,太子妃自然大操大办。
百日宴之前几日就渐热闹起来,萧清音娘家那边提前来了人道贺。只是令她万没想到的是,道贺的人中,竟有傅文雅。
拜帖送至跟前时,萧清音手捏着帖子静默了好久。
之后才鼓足勇气般打开,但却只淡淡扫了一眼,便丢开闲搁在了一旁。那些已经被尘封的往事,也渐渐随着这份拜帖的到来,而渐渐又再浮上心头。
徐静依过来时,正见她凭窗而坐,望着窗外发呆。
走近了后问了声“怎么了”,然后目光垂落,便看到了一旁案头上的簪花小楷。
落笔“文雅”二字字如其名,清雅别致。
第六十四章
之前那次萧清音虽然没来得及把尘封往事悉数都说与徐静依听, 但通过她的口风,以及对当时事的一些了解,徐静依是能猜到一些实情的。
这会儿又见傅家姐姐的来信又令萧姐姐不高兴了, 徐静依心中更是了然。
但她却没有避而不谈, 而是直接大大方方提了傅文雅的名字, 问:“傅姐姐的拜帖,她这是回来了?”
萧清音知道她来了,只是方才一时未想从回忆中抽过神来, 这会儿见她问, 她便回了神。目光又在那拜帖上淡扫一眼后,点头轻应了声。
徐静依挨着她坐, 又随口谈心似的说:“她不是一直随陆小将军戍守在北境么, 怎么陆小将军没回, 她倒是回来了。”戍边之臣若无传召, 是不能随意离开戍守之地的。
但傅文雅又不一样,她是随行家眷, 却非戍边军将, 她来去是自由的。
但北地离京都甚远,来回一趟很是不容易。如今递了拜帖来, 肯定是要参加小如意的百日宴的。那么,即便这会儿人还没在京中, 也是快到京中了的。
如此倒推,也就是说, 她一个酷暑都在路上赶路。
她一女子, 虽说并不娇气, 但赶了个酷暑回来, 一路也实在够辛苦了。
若她是特意冲小如意的百日宴回来的, 徐静依就不知道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了。
她当年性格很是开朗,混迹在一群儿郎堆中,她就似个假小子般。或许,为了全过去的友谊,她并不畏惧酷热呢?
又或许,从前她同萧姐姐之间有些误会,如今回来,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解除这个误会的。
从前都是姐妹,虽说同萧姐姐更亲更近些,但她同傅姐姐也无甚过节。若她们二人间有误会的话,趁此机会解开误会是再好不过了。若无误会,那么,也正好叫她认清傅文雅这个人,日后是亲是疏,心中也自有个决断在。
萧清音说:“不知道……只是差人递了这个帖子来,说她那日一定到。至于为何会突然回来,我也不清楚。”
徐静依抬手覆上萧清音手,给她安抚道:“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来了总该要面对是不是?又或许……真正过了这一关,你才能彻底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
萧清音茫然的目光朝她转来,然后双目渐渐清明。
她一直都想将过去彻底尘封掉,就当它死了般,日后再不提、再不想。可却没想过,这件事本就不是只由她性子来的。她可以做到不提、不想,但旁人却未必能如她所愿。
所以,还是静妹妹所言有道理。去面对,去解决,这样才能真正从过去中走出来,再迎向一个新的生活。
这般想着,她对傅文雅的到来,倒是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