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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5)(1 / 2)

麻绳既粗且硬,一根根麻梗子张牙舞爪刺裂裂炸出来,捆着人的时候哪怕隔着衣物,稍一动弹,也能把人刺得生疼。

将殷洛绑好之后,妖怪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摸着摸着停下了动作,笑了笑,从殷洛衣襟里掏出了那柄匕首。

这么危险的东西,可不能随身携带。

他说着把那匕首远远地扔开,看了看殷洛,又问:魔族哥哥,还藏着别的武器吗?

殷洛侧过脸,闭目养起神来。

那窃脸贼道:我都忘了,你被我点了哑穴,说不了话。

他说罢又细细搜查了一会儿,摸到裤腿的时候,险些被突然发力的殷洛一脚踹中。

窃脸贼扭脖躲过,擒住殷洛的脚腕,见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便伸出另一只手撕开裤腿,果不其然发现了绑在靴子里的另一把匕首。

妖怪将那把匕首抽了出来,道:竟然还藏着把刀。

他又搜了搜,确认殷洛身上没有别的武器了,这才站起身起来,拔出匕首看了看,似乎颇为喜欢,便把刀收了起来,转头见殷洛仍是动弹不得,才转过身去,在铜镜前忙活。

我夺走过不少人的脸,他摆弄的时候,那堆见所未见的利器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当啷声停了下来,他手里举起了一个介于镊子和小刀之间的利器,又道:这还是第一次夺走魔族的脸。

他这般说了,却并未转过身来。

那叫不出名头的利器被他握在手中,竟是慢慢向自己脸上划去。

只见一道道妖气萦绕于铜镜前,那妖怪双手举着,手肘一点一点移动,哪怕努力稳住动作也因为疼痛而有些颤抖。不一会儿,便有鲜血滴滴答答滴落下来。

原来那些利器竟然不是用在他人身上,而是用在自己身上。

殷洛向门口看去:这房间委实诡异,哪怕正是白日,这么大间青楼里也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可哪怕只隔了一扇薄薄的木门,竟听不到外面一点声响,连翻过窗格前可听见的暗巷里的人语鸟鸣声都归于寂静。

那些四处张贴的符咒,应该就是窃脸贼蜗居此处久未暴露的原因。

过了好一会儿,妖怪才停下动作,手中的利器当啷一声掉下来,伸手去摸放在铜镜旁、满是干涸的血痂、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

他拿着毛巾慢悠悠地、格外认真地擦着自己的脸,擦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动作,把毛巾放下来时,其上全是夹带着脂肪的红水。

你说,要是那个神族哥哥答应了我的建议,你现在不是就不用死了么。

妖怪转过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鲜血、没有伤口。

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那本应是脸的地方空空荡荡,像一颗巨大的、架在脖子上的、长着头发、一片平坦的肉球。

殷洛看了他的模样,觉得有些反胃。

妖怪拿了些东西,离开桌前,一步一步向殷洛走来,露出刚才被他身影遮挡的,被切割下来放在桌上的、留着血的面皮。

他蹲下身来,脖子支撑着那颗肉球凑到殷洛面前,手里提着水壶和桂花糕。

他没有眼睛,但应该是在看着殷洛。

他没有嘴巴,却能发出声音。

他说:这茶水和糕点是我大清早专程去买的。我记得上次见你时,你就是吃的这两样东西。

他说了之后低头去打开盛着糕点的盒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的桂花糕因为之前的磕磕碰碰都碎成了粉末。

若他有五官,此时的表情应当沮丧极了。

他说:怎么都碎了

他努力把那些碎成粉末的桂花糕重新堆成块状,发现自己一松手它们便都重新散开了,气得直接把那几块糕点连着盒子一起掀翻过去。

他看了看倒在一旁的糕点盒,扫开落在自己身上的粉末,又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壶,道:还是喝茶吧。

说罢拧开壶盖,把茶水递到了殷洛嘴边,发现他双唇紧抿,闭得严丝合缝。

也许是笃定殷洛要死在他的手上,决心让他做个饱死鬼,这妖怪倒是难得的友善,道:你不想喝?

他见殷洛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便解开了他的哑穴。

殷洛咳了几下,道:你窃我的脸,有什么用?

妖怪道:我抹上你的血,裹上你的气味,再窃了你的脸,最后换上你的衣服,今晚有谁能认出我是谁?你和那神族哥哥关系如此亲近,他自然会相信我,到时候我诱他把那窃脸贼杀了,把那帮被悬赏引来的大人物收拾了,再趁他法力消耗殆尽之后偷袭杀掉他,这件事便了结了。

殷洛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若真是这么想的,可就押错宝了。

妖怪大奇:怎么就押错宝了。

殷洛道:我于那位神族哥哥而言,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诱饵罢了。

妖怪听了也不着急,反而笑了,道:你骗人。

他把水壶放下,道:你不要用再多狡辩,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何况成败在此一举,现在也来不及修改。

殷洛道:既然你早知道临祁都在通缉你,为何不离开?

那窃脸贼恨声道:要能离开,我早就离开了。只因我曾戴过一个世子的脸,那王爷请了个术士,以那世子的头发为媒介,将我锁在了城里。

他没有五官,唯有气得发颤的肩膀显出他的愤懑不平。

殷洛道:你既然想躲藏,为何要待在人多眼杂的青楼里?

窃脸贼道:我到这临祁,为的是寻欢作乐,为的是这里色如春花的佳丽,为的是醉卧美人膝,为的是有人相伴、热热闹闹。在别的地方待着,活着也没意思。这里是我的桃源乡,我自然要留在这里。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我住的这间房间,曾是上一代花魁接客的地方。有一次客人玩得太过,把她玩死了。虽然后来此事被压了下去,但到底是不太吉利。自此以后,这个房间就被封锁了起来。

我以前模样体面、出手阔绰、待花街里的姑娘们也极温柔,可以说是花街女子最喜爱的客人了。便有姑娘同我讲了此事,我才知道有这么个房间,就在夺了那世子的脸之后一直藏在这里。

殷洛听了,沉吟片刻,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窃脸贼道:什么问题?

殷洛道:你为何把这些事都告诉我?

窃脸贼道:我一直想着,心里藏着的秘密总要告诉一个人才好,不然哪能证明它存在过呢?

他顿了顿又道:虽然我是要杀了你的,但我不讨厌你。抑或说,我不讨厌任何一个被我夺了脸的人。我是因为喜欢他们,才夺了他们的脸。

殷洛道:你喜欢的人这么多,难道每绑一个人来,就会同他坦白一次么。

窃脸贼又笑了两声,连带着平坦的脸都抖动了两下,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我这么坦白,可只有这一次。

他说罢五爪张开,原本平滑的指甲逐渐伸长,变得尖利无比。然后他伸着尖利的指爪,靠近殷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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