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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8)(1 / 2)

他们在草地上嬉闹,巨犬搭在他手臂上的脚掌小心收起了利爪,只留下柔软的肉垫。

他翻身上马时,这只巨犬便也跟随着他奔驰,他们在林地里穿梭,搭弓射箭、恣情狩猎

云苓的脸上忽然露出些许纠结之色。

怎么了?丁芹问道。

云苓停了一会儿,纠结道:我在梦里是个男人,可以轻易拉开大弓,射术也很好。但那天没有遇到什么猎物,于是那只巨犬就钻进林子里,没一会儿叼了只兔子给我

因为供奉药神娘娘的缘故,云家人是从来不吃兔肉的,更别提狩猎兔子了。

只是梦境而已。丁芹安慰她,不要在意了。

云苓点了点头,慢慢道:接下来就没什么了。我们在梦中好像关系很好、很亲密。

这是云苓自己所做的梦境,并非别人引导的。她分辨得出来。

可她那样恐惧那只黑犬,又怎么会在梦中与它相处得如此轻松惬意呢?

我在想云苓怔怔道,那只黑犬找到我,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呢?

你想再见见它吗?丁芹问道。

云苓下意识回想到前夜的梦,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抓着被子缩起来道:还、还是等等再说吧!

虽然这次梦中她不知为何与那巨犬相处十分愉快,但谁知道她是不是脑子一抽才突然凭空做了这个梦呢?梦这东西,从来都是混乱而且毫无道理的嘛。

但她之前见到的那只比老虎还大一圈的黑色巨犬,可是切切实实地伤害到了她。且不说令她高热不退的阴气,就是脖子上的划痕,也够令她害怕的了。

这一次只是在脖子侧面划破一点皮肤,下一次会不会就移到喉咙上压了下去呢?

况且,她还记得那只巨犬的眼神,它看着她的目光凶暴怨戾,似乎随时都能一口咬下来!那可不像还存有温情的模样。她才不要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梦境,去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呢!

丁芹点了点头。

凡在死后未入轮回,身化鬼物者,无不是有着深重的执念,或生怨戾、或有执妄,鬼类往往心性偏执,若是触及到其心中所执之处,也不乏失去理智,无法沟通的情况。

无论云苓与那只黑色巨犬有什么纠葛,在一切未明前就草草与之接触,都是不明智的行为。

丁芹打算在云家多留几日,等这件事解决之后再回去。山林中也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事情,她晚些回去也无妨,至于她种的那些许菜蔬猴儿们会帮忙浇水的。

她思绪胡乱飘飞了半晌,才重新收拢回来。丁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还是紧张了。

若那黑犬鬼物说不通的话,她可能会需要与之交手。但在这之前她只有两次运使神术与他人交手的经验,毒潭洞窟中的那次,木头根本就没有反抗,卫氏的那一次,他们互相之间都没有杀伤对方的意思。

但这一次,漓池上神说过,云苓身上的因果线有险处。她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虽有灵目,却还看不见因果线。

丁芹在忧虑,如果她做得不够好,这件事的结局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是漓池上神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大青山余脉,李府之中。

山风悠闲,穿堂入室,翻卷书页,漓池斜倚于榻上,修长的手指按住被吹动的书页。

李氏藏书早已尽数被他读完,大部分都被归还给了后李,唯有这本《山野考异》一直被他借在自己手中。

这本书若论材质,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为了能够长久保存下去,而被施加了简单的术法而已。若论宝贵,其中并没有什么夹层或隐含着宝藏的谜题,所讲述的也不是什么稀世功法,只是对奇闻异志的记载而已。

漓池在初次这本书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受其中有关神庭记载的那句话所吸引,才一直将之留了下来。

可在对此方世界的了解愈发深入之后,他方才意识到,这本《山野考异》中所记载的那些如同民间话本的故事,究竟有多么难得。

书中所载的奇闻异志,下至凡人百姓、上至有道修士,无不包含在内,其中不乏隐秘之事,若这些奇闻异志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千毫散人又是如何得知的?他又是什么身份?

虽说漓池并无渠道证明全部故事的真假,但据他现在所知的一些信息,与其他书中所记载的历史异闻相互考证,《山野考异》中所可考察的故事,无不真实。

而那句有关神庭的话

神庭虽立,但这世上,神仙与妖鬼也无甚分别。

这其中,或许还有什么深层隐含的含义,只是他现在无从得知。

漓池慢慢捻着书,目光停留于其中一页。

八百年前,隋地有大将军牧巢,力担千钧,勇武过人,身旁常随一黑犬,犬身甚巨,时人以为妖异。

漓池抬头,目光悠远,落于水固镇中,手指于虚空之中轻轻一拨。

水固镇。

云苓身上某根一直牵到大青山脉深处的因果线轻轻震动了一下。

这根因果线似聚非聚,其形已凝,其色却未定,一直在不详的黑红与柔和的青白之间交替。

冥冥之中,一阵清冽的力量降于其上,虚虚笼罩着这段因果,令黑红之色散而不凝。

云苓对此毫无所觉,

一日过去,平安无事,但到了夜里,云苓心中又不免生出忐忑来。她今夜还会做梦吗?又会梦到什么呢?

那只浑身漆黑的巨犬,还会来找她吗?

一只柔软的手悄悄伸过来牵住了她。云苓心中一暖,对身旁比她还小几岁的丁芹露出一个笑容,闭上眼,慢慢入了梦。

下沉、下沉。

凡人不修神识,故而常常忘却旧事。生时死时,混沌莫知。

可那些自以为遗忘的、似乎被轮回洗去的,一直在神识深处存有印记。

大火焚后,尚有烟痕,细雨入土,泥吮湿意。生灵活过一世,纵然前身已死后身转世,又怎么会毫无痕迹呢?

云苓的意识蒙蒙下沉,一道飘忽的因果牵引着她,一直落入神识深处的某个印记。

水声潺潺,身下是硌人的乱石与冰冷的水,他嗅到血腥气,身体沉重而疼痛,使不出力来。

有什么拖着他,艰难地往岸上挪动。

石头蹭得他很疼,可水会要了他的命。他艰难地想要动作,可是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一下一下摩擦着他的脸,许久之后,他终于恢复了些知觉与力气,勉强抬起眼皮。

一只毛茸茸、湿淋淋的巨大脑袋停在他头颅上空,暗红的舌头一下一下舔着他的脸。

那双漆黑的眼睛不似野兽冰冷的瞳,反而人性化地表露出焦急与担忧。

他身上仍然是疼痛的,可是在看到这只巨犬后,却仿佛安了心似的。

巨犬浑身湿淋淋的,一身威风的毛发狼狈地贴在身上,是它把他从水里拖出来的。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抚摸巨犬的脑袋。

巨犬喉咙里咕哝了一声,慢慢垂下头,蹭了蹭他的手。他经不住想要笑一下,可那黑色的头颅忽然合上了眼皮,安了心似的,失去了力气。

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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