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飞英已经认定她知道些什么,能够忍耐这几日没有逼问她,不过是两个原因而已:他留她还有用,也并没有掌握能够威胁她的望月。
朔月很清楚飞英究竟有多看重他所寻找的东西,他越看重,就会为了得到她所掌握的线索而越不择手段,但朔月也就越有能够与他谈判的资本
我原本以为你足够聪明飞英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撤下了伪装的双目中笼罩着阴霾。
朔月抬眼看着飞英,她知道飞英这几日一直在等待她主动交代,可朔月是故意拖到飞英主动来问她的。
这几日足以让她确认:除非她主动交代,否则飞英没办法从她这里获得她所知道的那些消息。他手上没有更好的法子,否则他早就用了。
而这,就是她唯一能够与飞英谈判的筹谋。
解除我身上的血蛊,放我离开,我给你你想要的。朔月乌黑的眼直视着飞英。
当然。飞英毫不犹豫道。
我信不过你的承诺。朔月道,我见过太多次你背弃诺言了。
你想怎么做?飞英寒凉地目光落在她身上。
朔月没有退缩,道:你先解开我的血蛊,我会将消息留在镇中某个人的梦中,七日后消散。
她必须得拖住飞英,否则,就算解开了血蛊,他将她抓回来,也不过是翻掌般轻易的事而已。
在六百年中,飞英曾偶遇过一次他旧日的同门。
那人与飞英修行有同样的传承,都是一身血煞戾气,只不过那人的修为远不及飞英。
朔月有心从中探听飞英的来历,但那人在见到飞英后,却极度恭敬,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眼睛里是连一丝怨愤都不敢生出的恐惧。
他认为飞英会杀了他。
但飞英却并没有将那人怎样,打发苍蝇似的挥手将那人驱走了。那人却如蒙大赦一般飞快地离开。
你想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恐惧吗?在那人离开后,飞英对朔月满不在乎地轻笑道,若不是今日相遇,我还不知道,门中竟然还有人活了下来。
朔月因他这话中的含义而浑身发冷,飞英却颇为悠闲地画出一面水镜,隔着水镜兴致盎然地瞧那人是如何小心遮掩行踪、改换模样,将自身从神魂到肉躯检查了个遍,甚至不惜施展类似于断尾求生的术法,生怕被飞英下了手段。
直到最后,那人自认为终于逃出生天,终于松了口气。
飞英与朔月嗤嘲着那人的手段,他说得自得,朔月却听得紧张。
飞英在点评那人可笑的努力毫无用处,又何尝不是在告诫她,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朔月死死盯着水镜中的那人,像要把他的这番逃离刻到骨子里。
放了他也没什么飞英懒倦地看到那人放松下来喜不自禁。
水镜中还在变化,那刚刚使尽手段方才松下口气的人,顺手屠了几个凡人,用他们的血肉精气弥补自身。
他以后最多也就这点能力了。飞英慢慢把剩下半句话说完,语气里有着居高临下的轻蔑。
但也说不准,未来谁知道呢?飞英一指点入水镜,那刚刚还喜不自禁的人霎时化作了一滩污血。
斩草要除根,你说是吧?他看着朔月微笑,俨然一个气度庄严的清静修士。
朔月从那时起,就知道,若想从飞英手下逃离,她就不能将一丝半毫的信任交给飞英。
可想要从飞英手中掌握主动权,她必须要做好付出足够大的代价的准备。
朔月看着飞英,目光毫无退缩。
飞英慢慢勾起嘴角,眉眼间煞气惊人: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毫无办法?
他不紧不慢地走近朔月,像之前那样抚着她的脊背,他寒凉的手指触到哪里,朔月就痛到哪里。血蛊在她体内折腾不休,朔月颤抖起来,没一会儿漆黑的皮毛就被汗水浸透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怎么从那只蛇妖那里,得知你还有个姐妹的?飞英道人在她耳边寒凉地吐息。
等朔月慢慢缓过劲儿来后,他才继续道:这世界上,有种术法,叫做搜魂。
朔月的眼珠已经开始泛红,她死死盯着飞英,道:我善梦术,最了解神魂,在你搜魂出来结果之前,我就毁了这消息!
飞英笑了一下,手指轻柔地捋过朔月的脊背,缓声道:你想活着,而我想得到消息。这并不冲突。消息没有了,还可以再找,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你以为,你有和我谈判的资格吗?
你死了,我还可以再找一只兔子,她大概也是会些梦境术法的,大概也能留下来帮我。他低柔的声音在朔月耳边威胁又蛊惑,你六百年前本就该死在那条蛇妖的口下了,是我救了你,让你能够一直活到现在,让你多活了六百年。乖乖听话,不要玩那些愚蠢的手段,你就可以继续活下去,活到下一个六百年、更下一个六百年
朔月咬紧了牙,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那你便自己去找消息吧!
飞英陡然收起了脸上的浅笑,目光一厉,手上就要施术。
就在此时,一座阵法忽然亮起,将整个房间封禁起来。
谁?!飞英霍然起身。
第53章
飞英顾不得朔月,指尖捏决,法力运转,警惕地环顾四周分析阵法。
他虽然自傲,却也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若非如此,在飞英所出身的那种门派中,他恐怕早就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飞英眼下所落脚的这一处地方,虽然表面上看去只是一座普通的宅院,但四周早已做下了许多隐秘的布置,但凡有法力波动,便会被他察觉。
什么人能够瞒住他的布置,在他眼皮子底下布下这等困阵?
飞英心如电转,虽然尚不知布阵者修为如何,但对方必然对自己的情况早有所知,还不知道有多少暗手在等待自己。
心念至此,飞英果断出手,磅礴的血煞法力凝聚在飞英掌中,轰然撞向阵法薄弱处。
飞英所击之处倏忽显出一根根柔软青黑的细丝,其上凝聚着怨戾的鬼气。飞英手掌刚刚触到这些细丝上面,忽然感到一阵冰寒刺骨的锐痛。他心中一惊,闪电般收回手掌,看向掌心。
掌心之上,赫然印着几根青黑色的淤痕。
飞英很熟悉这种痛楚,这是冤魂反噬造成的伤痕,可他这类以冤魂戾气所炼制的法宝无不处理妥当,这反噬又是从何而来的?
以怨戾炼制的法宝固然强大,但若自身压制不住法宝,其反噬之力也分外难以处理。
不管这反噬从何而来,但他也已经试探出了,这阵法的布置者力量远不如自己,他有得是手段处理这种反噬。
飞英面色一狠,正要强行破开阵法,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怒喝:
果然是个隐匿的邪修!
这声怒喝在刚发出时还在远处,在话音降落时已经入了困阵之中。一方大印轰然向飞英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