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难道是那个草包五皇子?穆湘西回想那道熟悉的紫色身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一句。
“现在我江家军已到,有他们跟着多少保险几分,”康定候夫人瞧着她闪烁不停的双眼,叹了一口气,“贺君知想必还在那船上,你若真想去救他,就跟着我们不要乱跑,我自能保他无恙。”
穆湘西被她唤回心神,想起贺君知又是一阵焦灼,匆匆在她手心里写道:有劳夫人了,红笺万分感谢夫人对世子爷的搭救之恩。
康定候夫人有些失魂落魄地把手收了回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穆湘西催促,才下令江家军前进去游舫支援。
一路走得十分顺利,那五皇子的人马虽然攻势凶猛,但一击不中后后继无力,加上云天照临阵不乱,从容对敌,想要打退他们并不算难事。
穆湘西一行赶到时战火已经稍息,只余下零星破败残火还在船上烧燃,不难得知这里经历了何等的大乱。当时就算是穆湘西不被晃到湖里,这里也被丧心病狂的五皇子党射箭纵火烧了个精光,余下的幸存者也只能跳进河里避火。
穆湘西不顾那船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冲进船舱里找贺君知的身影,把尸体一具又一具地翻起来辨认是不是他。她被未熄的浓烟呛得咳嗽,但依旧穿梭在这随时都要垮塌的地方。
康定候夫人好声好气地劝了她几次,见她还是无动于衷,只能无奈地看着她淹没在人堆里。
穆湘西找得双腿都软了,把船上的尸体几乎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贺君知,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担忧了,他如果不在船上,那必然下了水,那境况岂不是更加危险?
她捂着脑袋跌坐在地上,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这时,穆湘西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隐约的交谈声,似乎是江家军和谁起了冲突,声音有些耳熟。她举目望去,正好望见贺君知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人虽然看着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不知为何似乎极为生气,冲着她大喝:“红笺,过来!”
第三十六章 毒发
穆湘西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就想走到贺君知身边,可是那康定候夫人却往她跟前一拦,阻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步伐停顿了一下,又听得贺君知在那头迫不及待地催促:“别管她,赶紧回来。”
康定候夫人展臂止住贺君知的声音,朗声道:“贺世子何必如此心急火燎地要人,弄得我仿佛会吃人一般,我也没对这丫头干什么不利的事吧?”
“君知也不太明白,夫人身边明明有这么多的丫鬟跟着伺候,为何总是格外留意我身边的一名小哑奴呢?”
“我不过见她不慎落水,看着可怜救了她一命,随后她就不管不顾地要来找你,我便一并跟来了,这也算是世子口中的格外留意吗?”
“既是如此,夫人现在就赶紧把人交还给我,”贺君知已经耐心尽失,“若真如夫人所说只是萍水相逢,现在就该把人交还给国公府。”
说毕,又严厉地冲着穆湘西喊了一句:“红笺,在等什么,还不过来?”
“慢着。”康定候夫人第二次不紧不慢地打断了贺君知的话,这下连穆湘西也觉得她十分莫名,明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落到她这,非要做出一篇一波三折的大文章。
穆湘西在她手心里飞快地写道:[夫人还是让我赶紧回去吧,世子爷绝对不会打骂我的。]
“他敢?”康定候夫人媚眼一斜,隐约透露出几分威仪。她重新盯着贺君知,目光也趋于严肃:“我知道这红笺在世子眼里不过是一名可有可无的哑奴,但我觉得这姑娘与我非常投缘,不知道世子可否愿意割爱,将她的卖身契送与康定候府,我愿出十倍的赎金。”
贺君知脸上顿时连客套的假笑都消失了,就那么阴沉沉地铁青着脸看着她。
穆湘西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沦为了两个人推来夺去的筹码,心中甚是不悦,再次想从康定候夫人身边挣扎出来时,被身后两个士兵一把架住了,她摆脱不能,怒目相视那康定候夫人。
“与赎金无关,红笺我不会转赠给任何府邸,夫人若是想留人,也该问问当事人的意愿,她目前只会留在我靖平公府。”贺君知冷冷地说道,见穆湘西受钳,眼睛一瞬间眯起,身后的手握起拳头。
“别以为你们带了几名兵本世子就不敢与你们硬碰硬,若是你敢伤她一根毫毛,本世子必定追究到底!”
那康定候夫人听了不气反笑:“没想到与靖平公府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世子最后会因为一名小小的哑奴与侯府撕破脸面。世子舍得那些苦心孤诣埋下的暗线,因为这个小丫头毁于一旦吗?”
“别废话,把她给我!”贺君知气得双眼通红,不顾仪态地一步步上前,向着穆湘西走来。
穆湘西虽然说不了话,但是一直在伺机逃跑,这时见他走过来,动作幅度大地把身后几个士兵的身子都带得一歪。
康定候夫人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询问道:“你真的想和他走?”
穆湘西连连点头。
“就算回到侯府当一个身份卑微任人差遣的奴婢,连生命和自由都无法选择,也要回去?”
这下穆湘西迟疑了一下。
见她有松动,康定候夫人的眉间顿时掠上了一丝窃喜,以为说动了她,立马加大了话语力度。
“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所有人都会对你客客气气的,没有人敢让你吃苦,没有人敢罚你。你还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用每天活得朝不保夕,还得处处看主子脸色。在我这里,你会变成那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主子。”
穆湘西倒不是为了这个才有所迟疑,荣华富贵她享受得多了,前世有多受人尊崇,需要对付的、失去的东西就会越多,她明白有得必有失,所以对于这些并没有什么执念。
唯一能够打动她的东西,唯有自由。
若是她跟着康定候夫人走了,以侯府与沈洵的关系,她必然能找到机会和沈洵单独相处,并且伺机把他杀了。
可是她又有些舍不得离开贺君知身边,特别是他现在还中着毒,她还没有兑现承诺要帮他解毒呢,怎么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贺君知看她居然有些犹豫了,顿时神色更冷了几分,他凉凉地讥讽道:“红笺,是我靖平公府配不上你的勃勃野心,若是觉得心动,不如你就跟她走吧。”
穆湘西急忙回过神,冲着他摆手,眼见着他就要转身离开,慌忙之下一把用力推开康定候夫人挡在面前的手臂,不顾一切地冲着他奔了过去。
从船到岸那么短短的一段距离,穆湘西却像是走了有好几米远,走近了才发现贺君知身上的伤比远处看着要严重许多,后背上有一条从肩头长到腰后的伤痕,浑身湿漉漉,头发都纠结成一簇簇的,应该是不久前才从水中上来。
穆湘西不言不语地跟在他身边,她知道他在盛怒的情况下大约是不太想理她的,但心里又实在是不放心他一个人离开,只能亦步亦趋地尾随在他两三米处。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到确定那康定候夫人看不见了,也没办法再追上来,贺君知才停了下来,穆湘西心中微讶,得寸进尺地快走了好几步,直到和他并肩。
她刚拉了拉贺君知的衣袖,想让他转过脸来看她打手势,就见到他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看着像是要直挺挺地往下倒。穆湘西惊得下意识改变了举措,变拉为扶,心里顿时溢满了焦急。
贺君知是站不住了,在她的搀扶之下软倒了身子,几乎是半跪在地上,他的脸颊煞白,嘴唇发青,整个人都痛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