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大家没有做别的事情,而是聚到一起讨论周赫煊的新作《赞美》。
这是一首非常成熟的现代派诗歌,当然,“现代派”这个名字还没被广泛认可。要等到明年,孙作云在《清华周刊》发表《论现代派》一文,“现代派”才真正在文坛上得以确立。
十几年前,徐志摩、闻一多、郭沫若等人,开创并摸索出白话诗的路子。他们借鉴西方诗歌的创作模式,再继承中国古诗的已有特征,将东西方诗歌融会贯通,形成了各自不同的风格。
整个1920年代,中国白话诗基本以“浪漫主义”为主,最典型的就是徐志摩和郭沫若。
而到了30年代,随着九一八事变和一二八事变的爆发,中国知识分子产生了强烈的民族危机感。于是,诗歌创作从“浪漫主义”开始转向“现实主义”。比如陈梦家,他以前写的就是浪漫诗,近几年渐渐的偏爱现实诗。
“现实主义诗潮”的代表人物,有艾青、蒋光慈、殷夫、蒲风、田间等等,大部分都属于左翼诗人。他们抓住现实、追踪时代,写出来的诗作能够吸引大众,现在已经占据了诗坛主流。
至于“现代派”诗歌,追溯其命名的由来,出自于施蛰存、杜衡主编的《现代》杂志。等到明年,卞之琳在北平主编《水星》杂志,后年,戴望舒主编《新诗》月刊,越来越多的诗人加入“现代派”行列。
“现代派”诗歌的创立,对于中国诗坛来说意义重大,它是中国白话诗真正走向成熟的体现。它不能用“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来区分,比如周赫煊剽窃的这首《赞美》,就完美的融合了“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两种风格。不仅如此,西方的唯美主义、表现主义、象征主义、超现实主义等等手法,也经常出现在“现代派”诗歌当中。
周赫煊现在就把《赞美》这首诗拿出来,绝对比七年以后穆旦创作时更容易引起轰动。因为如今“现代派”还在摸索阶段,《赞美》这种风格完全成熟的现代派诗歌,对1934年的诗人们来说无异于原子弹。
还是那句话,就像在诺基亚横行的时代,突然推出一款苹果智能手机。
事实上,周赫煊以前抄的那几首朦胧诗,严格来说也属于现代派诗歌范畴,这些年不断的被民国诗人们研究。但《赞美》这首诗更加可怕,它的思想情感与技巧性的融合几乎完美,让人深深的为之着迷。
夜晚,一盏孤灯。
徐志摩捧着《赞美》爱不释手,连连感叹道:“太美了,完全就是艺术品!”
胡适笑道:“只要是好的东西,在你眼里都是艺术品。”
“我准备转变写诗的风格。”徐志摩突然说。
“那我期待你的新作,你已经快一年没写诗了。”胡适道。
徐志摩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喜欢“现代派”诗歌的风格。
历史上,若非徐志摩死得早,他的创作必然会朝着“现代派”靠拢——“后期新月派”的作品,已经无限接近“现代派”了,创作手法上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创作理念有很大不同。
比如卞之琳,即是“现代派”的干将,又是“后期新月派”的成员。
等胡适离开房间,徐志摩再次捧起那首诗,反复的低声朗诵着,几乎是逐字逐句在研究它的创作手法。
三天后。
众人各自散去,胡适带着几十篇作品返回北平,准备进行《祥符文集》的编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