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不在乎,像是随口问一句。
“你去不去?”
崔颜同样侧头看她,点头,于是阮觅又笑了,“那好,就也带上你好了。”
崔颜看着清冷,却很能接她的话,自然地捧哏道:“谢谢你愿意带我。”
“不用客气。”阮觅一本正经地摆摆手,眼中笑意更甚。
明明是很正常的对话,这一刻,柳十令却觉得浑身僵硬。仿佛置身于腊月寒冬,风雪迎面扑来,又急又猛,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怔然,站在原地,怎么都踏不出下一步。
阮觅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他,见他脸色微白,便想起来柳十令以前身体不怎么好,紧张兮兮问道:“身体不舒服?”
在那样的目光下,柳十令恍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看了个透彻。
所谓的与以前不同,在俗事中磨练已然成长,也像个笑话。
他若真的强大了,又如何会狼狈成如今模样?连遮掩都无法。
不过是一件曾经便猜测过的事情罢了,不过是不如自己心意而已,不过是……
求而不得……
而已……
“没事,想起些事情。”柳十令声音有点哑,走过去。
他敛着眼,遮盖了眼中神色,叫人分辨不出这句话是真还是假。
……
会试后的第二个月,进入深秋九月。
鳞京的枫山在秋霜浸染下越发红艳,远远看去仿若神祇于天幕泼洒了世间最热烈的红色染料,才造就了这漫山遍野的红枫。
在这红枫山上第一片叶子落下来的时候,鳞京城内礼部衙门前,会试放榜。
其结果,可以说既在阮觅的意料之中,又在她的猜想之外。
魏驿蔺第一,柳十令第二,殷如意第三。
巧合得像是早就安排好了,前三全被阮觅认识的人占据。好似这些人人眼馋的位置,这难得的恩科,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冥冥之中一切注定,除了他们,没有谁能登上这个位置。
出榜当日,阮祈还没听到自己的喜报,便先听到了魏驿蔺柳十令殷如意一甲前三的消息。
他坐在那儿,先是奇怪地看阮觅一眼,然后又淡定下来,似乎通过什么线索确定自己这回一定是榜上有名了。
不凭别的,就凭他是阿觅的兄长,难道还不能在榜上留个名字了?
细数去年的会试,状元榜眼都是他妹妹的熟人,今年会试前三,又是熟人,这已经可以说明很多东西了。
他家阿觅定然是上苍宠儿,身上带着鸿蒙之气,福运深厚!
那作为上苍宠儿的兄长,他是不是应该有点面子?起码会试不能落榜啊。
这么想着,阮祈的神色越来越淡定。
他弱冠之龄接手阮家,游走于那些老狐狸之间,脸上时常带着笑,看起来很是老成。只有现在等会试结果的时候才露出一点毛糙。
而在心中吐槽阮觅是上苍宠儿,不过是假装无事,克服心里那一点紧张罢了。
阮觅瞅他一眼,见他已经在调节心情了,便没说话。
派出去的小厮不知道碰着了什么事,到现在还没回来。
正当阮祈脑中各种猜想,甚至认为自己名落孙山,吓得小厮不敢回来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声音。
“考、考中了!咱们公子考中了!”
阮祈脸上还挂着夸张的愁苦,忽地听到报喜声,一下子转换不过来,面部神色有一瞬间扭曲。
做为阮家如今的当家人,阮祈在会试上更进一步,自然代表着阮家以后会越来越好。
于是听闻这个消息,那些丫鬟婢子家丁伙计都喜气洋洋的。
当晚。
阮家摆了一桌小宴,阮祈很懂礼数地将清水巷的人请了过来。
同出一族,又是这样给族内争光的好事,阮大学士自然不会拒绝,准时赴宴。
至于小林巷那边,自从听到阮祈的好消息后就一直摆着架子,等着阮祈去请他。
可等到天都黑了,还是没人来请,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压根就不被人家放在眼里。他们气得咬牙切齿,咒骂阮祈翅膀硬了,瞧不起族叔。一边又哀叹自己没遇到好时候,怀才不遇,落得如今被个小辈瞧不起的局面。
阮祈不同小林巷的人走动,倒真不是趋炎附势。他只是想起来当初小林巷那个婶娘想拿阮觅当筹码嫁出去,笼络人心的事了。要是请来,恐怕对方会仗着长辈身份让阮觅吃亏。
而且那位族叔心思不正,后宅中事情复杂,实在不适合继续走动两家关系。
阮平左来了后,没有看到小林巷的人,也不惊讶,甚至赞了阮祈一声。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有这份决断,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