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便有欲望,有了欲望,便有弱点。那位清乐郡主来平湘,想必是想带着好功绩回去的。您想想,她若是要将平湘如今的局面彻底稳定下来,最缺的,是什麽?”
这话瞬间点醒了那两个肥头大耳的士族,眼睛一亮,“粮食,她缺粮食。”
“没错,她缺粮食。您只要用这个同她谈条件,不怕她不同意您的要求。”
“还是岑先生足智多谋,妙哉,妙哉!”
得了主意,好话自然不要钱似的说出来。连“先生”都叫上了。
“您过奖了。”岑先生十分谦虚,在旁人看不到时,嘴角微微翘起。
……
知州府内,暗卫将信呈给阮觅。
她拆开来看,一目十行,看完便笑了。
事情同她计划中的一样,明日只等着收粮就行了。
第二日,雨停了,只是天色依旧阴沉,像是遮盖在人心中的阴翳,盘旋着挥散不开。
阮觅看着干完活过来排队领午食的队伍,明明神色没有多严厉,可每个人看到她,经过她身边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浑身绷紧。
也是这个时候,两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从各自的马车上下来。
他们看到周边衣裳破烂的百姓,嫌弃地皱起眉。继而又倨傲地眯着眼,四处找阮觅的身影。
一看到阮觅,他们脸上的倨傲顿时消失不见,熟练地换上热络。
“您怎么站在这儿?这种脏累活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就行了。要是没有使唤得顺手的人,您找我们就行。”
在上回那些士族为了打探消息举办的宴会里,阮觅见了不少人。
这两个她也有些印象,便笑着道:“两位家主来此地是有什么事?”
态度极好,而且言语间也表示她认得他们。
透露出来的这点信息让那两人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对自己此回过来的事更有信心了。
“我等过来,是要做一桩好事。”
“哦?是何好事?”阮觅只做不知。
可那两人要吊阮觅胃口一般,不说了。
转身看着排队的百姓,脸上浮现出虚伪的悲天悯人神情。
“今年这场大水,不知道让多少□□离子散,无家可归,真是可怜。”
阮觅嘴角的弧度没有变化,只眼帘微垂,遮住了眸子里的神色。
这个士族又道:“若不是郡主您前来,这些百姓不知道还要受多久的苦呢。您菩萨心肠,做下善事,救平湘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回鳞京后陛下定会嘉奖于您。”
说的极尽夸张色彩,将阮觅做过的没做过的通通润色一番,瞬间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功绩累累的圣人。
人都有虚荣心,也不怎么抗拒得了热火的夸赞。
要是阮觅心智再弱一分,说不定就要被这些好话吹捧得不知东西南北了。
但关键是,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实绩,就连目前允诺给灾民的粮食都快凑不齐。
一边面对着旁人的吹捧,一边又要对着捉襟见肘的现状哀愁叹气。对于吹捧中描绘的美好未来的憧憬,与残酷现实形成鲜明对比。
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有谁站出来同她进行交易。允诺给予她钱财粮食,而她帮忙遮掩一些事情。怎么看她都不会拒绝。
而等事情一结束,阮觅就可以带着满身赞誉回鳞京接受皇帝的嘉奖。这可是净赚的买卖。
至于阮觅会不会拿了好处却毁约,这两个士族有恃无恐。只要阮觅接受了好处,就代表她同他们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届时,若是她真敢翻脸,他们也会在皇帝面前将脏水泼到她身上去,谁都别想好过。
于是这两人看似恭敬实则高傲地站着,等阮觅主动开口。
他们方才的意思已经这般明显了,不可能听不懂。
可是他们等啊等啊,却迟迟没有等到阮觅接话。
扭头一看,阮觅竟然走到灾民队伍里,正扶着一个没力气倒在地上的人站起来。
同时还轻声细语地安抚对方,问要不要紧。
浑身散发着无私奉献的光。
两个士族震惊,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被这光芒闪瞎了。
做完好事,阮觅才浑身轻松走回来,歉疚的笑笑,“两位方才说了什么?有些事耽误了,没听清楚。可否再说一遍?”
两士族:……
还能怎么办?只能给她再说一遍啊。
于是还真憋屈的又说了一遍,只是再也没有了一开始时的运筹帷幄,高高在上。
似乎是被阮觅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方式伤到了自信。
听完后,阮觅沉吟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