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懂得一些包扎手法,幼时学过些许。”
“那好,走罢。”
可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声声沉闷,间或几声盔甲刀剑相触的戈戎之声。
接着,又是几声凄厉的惨叫,尚未到尾音处便戛然而止。
阮觅脸上仅剩的血色图的一下尽数褪去,她矮下身,靠着窗往外看。
一支军队正在快速靠近!
黑甲,青刀。
这是齐国军队。
他们高高举着火把,将这一片天地都照亮了。
每经过一户人家,这支军队便有人走进去翻找,直到从中找出人,提出来一刀毙命。最后将尸体扔进屋内,一把火点燃。
所过之处,熊熊大火。
阮觅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连空气都骤然稀薄了不少,让人呼吸不上来。
怎么会是齐国军?齐国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在做什么?
数不清的疑问压着阮觅,让她指尖发冷,动弹不得。
齐国与大雍关系向来不错,能称得上一声盟友。若是在异国他乡遇到困难,向齐国军求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此刻,阮觅浑身如坠冰窟,她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发出警告。
若是被发现,只有一个“死”字。
手指死死攥着窗户边缘,指甲因为太过用力已经翻裂开来,但阮觅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有脱力的原因,也有心悸的原因。
“……走,现在就走。”
或许能趁着夜色……
她话还没有说完,一瞬间,祠堂突然被火舌席卷。
漆黑夜色中的火楼,霎时间吸引了齐国军的注意力。他们盯着这边,快速赶过来。
打破了阮觅最后的希望。
无力感侵袭四肢百骸。
身后却传来轻轻的叹息声,江连年小心地把陈章京放在没有被火舌波及的地方。他还是没有看阮觅,只是道:“我去把他们引开,阮姑娘你带着陈兄快些离开。”
现在出去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
但面前这个人就是这样没有丝毫犹豫。
阮觅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许多事情。
一开始是在这个世界生活十四年的种种片段。
接着又是她刻意接近殷如意,柳十令他们的画面。
最后是初见时江连年那张笑得没有一丝阴霾的脸,与不久前他看着自己时那惊讶的表情。
昨日与魏驿蔺的谈话时,他说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大概便是因为有阮姑娘这般温柔的人,我才会犹豫不决,摇摆不定。次次离开了,过一会儿又回来。”
把自己当成希望,真是可笑……
阮觅站起身,提着刀,径直越过江连年,同时又虚虚挥了一刀,将江连年逼得不得不后退。
她起身太过突兀,动作也出乎江连年意料。
当发现她想做什么的时候,江连年脸上头一次没有了笑。
“阮姑娘……”伸手想去拉她。
“带陈章京出去,我的伤你也看出来了,带着人跑不了多远。你出去送死,我也只能和他在这里等死。”
少女的刀锋在淌血,没有回头,声音冷淡。
一步一步往外走,在江连年即将摸到她衣角的那一刻,彻底跨过门槛,暴露在了齐国军视野之中。
染血的衣袖与指尖擦过,江连年心中一滞。
陈章京无法动弹,可他看得清楚。
那少女越过火海,用稚嫩的肩膀承担了一切。娇气的姑娘家,却不会喊疼,也不会流泪。就连生命这种东西,似乎也愿意奉献出来。
他咬紧牙想要阻止这一切,喉咙猛的涌上一片腥甜,彻底失去意识。
阮觅站在祠堂门口,终于清楚了此处着火的原因。
一个神色癫狂的疯子手中拿着火折子,另一只手提着一桶桐油,就算看到阮觅出来了,也没有停下往前面泼桐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