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
她尴尬得要命,偏偏一张脸还是面无表情,镇定得不得了一样。
段般若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个圈,所过之处,阮觅都觉得皮肤火辣辣的。
段般若打量珍品似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那过于放肆的目光,靠近阮觅耳边,轻轻笑道:“你如今这模样,可真讨人喜欢。”
阮觅心中抖了抖,面上赶紧扯起嘴角,露出招牌的僵硬微笑膈应对方,“您喜欢就好。”
岂料段般若一错不错地盯着阮觅,好像完全没有受到这皮笑肉不笑表情的影响。甚至捏着阮觅下巴的那只手,还慢慢往上,落在了阮觅颊边。
阮觅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边僵笑着一边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
得了,摊上大事了。
她心里瞬间闪过许多念头,要说后悔肯定是有一点的,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主张少惹麻烦。但要说这后悔的情绪有多强烈,那倒其实也没多少。只不过是人面临困境时自然而然会露出来的后悔罢了。
现在只能想想怎么样才能让这个麻烦降到最低。
硬着来肯定不行,阮觅还是很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的。面对阮奉先的时候她能借着段意英扯大旗,因为阮奉先说什么也不敢去找顺郡王府的麻烦。可面前这位是皇帝最疼爱的梓宁大公主,这时候把别人搬出来无异于是给旁人找麻烦……
脑子里灵光一闪,阮觅垂眸,很快演起戏来。
“我姐夫可是平谦侯府世子,你要是敢动我,我姐姐与姐夫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听刚才阮珍珍称呼这位梓宁大公主为檀姑娘,就可以猜出来这群人里大部分人都不知晓梓宁大公主的身份。很大的可能是这位公主故意隐瞒。
而阮觅也算是第一回 见到这位公主,理应是不清楚她的身份的。搬出平谦侯世子张善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顺带透露出她在鳞京也是有人撑腰的这样一个信息。
至于靠张善震住段般若?这种事情阮觅想都不曾想过。
不过,听闻平谦侯府与皇室关系向来一般,早在平谦侯府还处于鼎盛时期,先帝就致力于削减平谦侯府的势力。以至于到现在,平谦侯府势力弱是弱了,但对皇室的恭谨可没多多少,甚至说不定私下里还怨气横生。
段般若的手僵在半空中,本来有些阴沉沉的眸子,在听到阮觅这样色厉内荏的话反倒是软和了一些。牵动嘴角笑了笑,“张善?”
逗猫一样的,随口问一句。
阮觅心里哽了一下,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继续点头,“对,这就是我姐夫!”
但说完这句话后,段般若竟然一直没有接话,她已经把刀收回刀鞘,此时单手搭在镶满宝石的柄手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一颗碧玺上。
像是在静静看着阮觅表演的观众。
阮觅丝毫不怯,照常演着,反正也没有认戳穿她。
那几个跟着过来的贵女站在一旁,不清楚情况也不敢冒然出声,只眼神时不时在阮觅与段般若之间打转。
王氏女顶着压力走到段般若身边,视死如归道:“……时间差不多了,来接您的人也快到了,不如……回去吧?”
这位公主离经叛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怎么样当然和她没有关系。但是这回是她陪着出来的,等会儿还要去皇宫面见圣上,这时候出事说不准责任就全在她身上了。于是王氏女一思量,咬着牙出来阻止。
段般若不以为意地点点头,目光还是没有从阮觅脸上移开,好像这是什么对于她来说无比珍贵的东西,而且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于是那目光里充满了贪婪、火热,但同时又是克制着的。
她指尖在碧玺上敲出清脆的“哒”的一声响,沉郁眉间也露出点浅笑。
“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完这话,她深深看了阮觅一眼,便转身离去。其余贵女连忙跟上去,仅有阮珍珍满脸不甘地站在原地,走得也慢了一拍。
阮觅瞬间恢复面无表情,冷冷看了阮珍珍一眼,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然。
阮珍珍指尖颤了颤,飞快低下头跟上前面的人群。
待人彻底走后,阮觅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头疼。不过很快就将这件事放在脑后了,毕竟虱子多了不怕痒,再烦恼这些事也不会瞬间就被解决,为什么不开心一点?
她向来很想得开,眯着眼睛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一只脚刚踏上马车,就与匆忙赶过来的柳十令打了个照面。
阮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牵着的小孩儿,竟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自然,得来全不费工夫是句虚话,这代价还是有点麻烦的。
她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你幼弟?”
当初詹五爷给的消息上说,柳十令家在汴州,有幼弟与幼妹。所以阮觅先入为主,以为他的家人都在汴州,心中并不认为这个刚才差点被划破脸的小孩是柳十令的弟弟。这样问,不过是没话找话而已。
没想到柳十令沉默点头。
那孩子还真是他弟弟。
他看着比上回见到的时候憔悴多了。
眼下青黑,身上袍子也不像当初那般打理得一丝不苟,反而多出许多未干的墨渍,就连手指间,都是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墨痕。
他抿着嘴角,眉宇间是遮掩不住的疲惫。
一阵沉默后,低低道了声,“多谢。”
好像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只能疲倦而局促地用这两个字表达自己的感谢。
一看就是最近经历了什么事情,阮觅思忖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趁机强行刷好感,而是随口问道:“你上回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听到这些天一直被问的话,柳十令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同时又有些错愕。
他动了动嘴,不太习惯地将自己的名字念了出来。
阮觅装模作样,跟着念了一遍,“柳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