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灵从梦中醒来,又沉沉睡去,他睡在孟阳城上。
孟阳城下,是成片的冶炼场,刑徒住的简陋木棚里,越潜卧在草铺的床上,身边是刑徒彼此起伏的鼾声。
越潜从梦中醒来,感到不可思议,细细回想梦中的遭遇。
他在梦中化作一条青蛇,在紫台上歇息,正是一声凤鸣声将他惊醒。
梦中的越潜,以青蛇的视角,他睁开金色眼瞳,看见一只腾空而去的凤鸟,只是一瞥,见到凤鸟五彩斑斓的羽冠,还有漂亮的长尾翼。
作者有话要说:导演:越蛇,你潜入孟阳城,充当刑徒,想做什么?
越潜:你猜。
越潜:阿灵,那只凤鸟是你吗?
感谢在20210819 23:01:49~20210822 22:1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琴古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琴古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太太不要划水快更文啦、旖旎、50548101、我也不知道、清风梅影、爱f、喵嗷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多余 76瓶;来一个大熊抱抱 30瓶;圆满、qianmo、可缓缓归矣!、50548101 20瓶;空枝留月、芣苡、桥桥执 10瓶;过路人 6瓶;叶蓁 5瓶;夢中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晨曦照在孟阳城上空, 阳光明亮且清澈,昭灵站在城垛,往城下的冶炼场望去, 无数的炉火袅袅腾升,烟雾弥漫,冬日的阳光无力穿透厚厚的雾层, 照不见地面劳作的人群。
南方的冬日极少飘雪,草木欣欣向荣, 紫铜山的东麓铺上一层紫色,光照下瑰丽得近似邪魅。
当昭灵意识到这片紫色由花卉组成时, 心中不免惊叹。
卫平跟随在昭灵身后,他刚登上城垛,往东面一瞥, 反应很迅速, 立即判断出紫色来源:这是绵延数里的铜草花。以前的人们找铜,会先找寻山中的铜草花, 有铜草花的地方, 附近必然有铜矿。
紫铜山有数千的刑徒,在刑徒最为苦难的地方, 长出绵延数里的花卉,那么美丽,又那么冷漠, 冷冷地见证矿场长达数百年的过往。
昭灵喃喃道:确实令人难忘。
曾经,昭灵问越潜去过孟阳城吗?
越潜说去过,还告诉他站在孟阳城上,能远眺紫铜山,紫铜山上开着紫色的铜草花。
当时越潜的言语仿佛还在耳边, 仿佛这么个人还在身旁。
卫平道:铜草花的花期在九月,盛花期在十月,若是早些时候来,这些野花开得更艳丽。
昭灵道:难怪当地的物都染上紫意,紫铜山,紫台,紫溪
流经孟阳城的那条溪,就叫紫溪。
沿溪有一座座冶炼作坊,无数的刑徒正在从事繁重的劳动,他们脚腕上的脚镣铛铛响,从溪南响至溪北。
昭灵离开城垛,从一个个弓兵身边经过,他步下城楼,刚走至城门处,就见桓司马的幕僚郑信迎面走来。
三人结伴出城门,往山脚的冶炼场走去,他们身后紧随一支护卫队,那是昭灵的卫兵。
郑信边走边告诉昭灵孟阳城的情况,他说:孟阳城有冶炼作坊八座,另有石坊,漆坊,骨角作坊,木作坊,织坊各一座,刑徒总计四千八百人。
行走在平坦的主道,眼前还是烟雾氤氲,昭灵因为气味难闻,引起咳嗽,卫平递来一条布帕:冶炼场的烟雾对身体有害,请公子捂住口鼻。
昭灵摆手,示意不用。
郑信在前带路,说道:邻近的紫铜山矿场有刑徒七千人,近来还在增加。孟阳城和紫铜山的刑徒合计一万二千人,刑徒中融人占十分二,维人十分一,其余皆是云越人。
昭灵道:七成都是云越人,言语不通,平日里如何管理他们?
一行人来到一条小道前,小道向下倾斜,他们即将进入烟雾弥漫之地,郑信恭恭敬敬说道:请公子留步,下方土路尘土飞扬,冶场又脏又乱,何况冶炼的气味呛鼻,即便是臣在孟阳城多年,也还闻不习惯。
公子灵身份如此尊贵,他的双脚不应该踏上冶炼场,就是为桓司马管理孟阳城的郑信,也很少涉足孟阳城下方的冶炼场所
带路吧。昭灵做出请的手势。
他前往云越,可不是过来公费游玩,而是为了解当地百姓的真实生活。
公子灵的命令,郑信哪敢忤逆,他继续在前带路,踏入小道,身影渐渐为烟雾吞没。
咳咳。
昭灵跟随郑信向冶炼场的方向走去,他时不时发出咳嗽声,终于还是从怀里取出一条丝帕,捂住口鼻。
鞋子和衣袍的下摆沾染尘土,风夹带来烟雾中的细小粉尘,扬在身上,脸上,昭灵哪曾到过这样的地方,哪曾遭过这样的罪。
众人抵达溪岸第一座冶炼作坊,此时无不是灰头土脸,昭灵和卫平用手帕捂嘴,郑信则用衣袖遮脸,唯有护卫像似没受到影响,只是皱下眉头。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护卫神情严肃,手握住剑柄,时刻警惕四周,烟雾使视线受阻,也许在看不见的地方潜伏着危险。
他们无论身处何地,都必须确保公子灵万无一失。
四周的物品全是灰蒙蒙的,无论物是人,这样的坏境,使每呼吸上一口气,都感到费力。
昭灵见到数十个光着膀子,脏兮兮如同泥人的刑徒,他们要么在搬运矿料,要么在照看炉火,要么在工棚外面,手握石头将大块的矿料砸碎,好让矿料能更快被火炼化。
冶炼作坊的气温很高,冬日里带给人的不是舒适,而是闷热,汗水很快渗出皮肤,空气中的粉尘又立即沾附在肌肤上。
这样的地方,光是待着就如同在受罪,何况还要从事繁重的劳动。
公子适才问臣如何治理这些云越人,确实不好治理。郑信说话时放下袖子,并向昭灵躬身行礼。
他继续说道:以前这帮刑徒时不时就造反,刚处理完一批,又有一批起来生事,越俗强悍,越民难驯啊。后来想了个法子,从云越刑徒中挑出几人,授予他们监工的职务,也他们发放俸禄。由云越监工管理云越人,很有成效,造反的事自此绝迹。
卫平道:但凡刑徒有谋反的意图,监工都会上报吧。不是谋反的意图不存在了,而是那些难驯服的刑徒,被揪出来一个个消灭掉。
郑信应道:人有口如同剑有刃,一个恶徒的话可以鼓动千人,万人,唯有死人再不会开口。这样的恶徒,一旦发现就必须枭首,挂在城墙上示众。
两人交谈间,昭灵已经独自一人靠近作坊,作坊外面有四五个佝偻的身影,是用大竹篓背负矿料的刑徒。
他们光着上身,打着赤脚,一身黑污,唯有一双眼睛亮着。
从这四五个人中,昭灵便认出里头有未成丁(成年)的孩子,长得瘦矮,有张稚气未脱的脸。再迈开步,往作坊一侧走去,那是矿料加工的地方,里头也有孩子与老人。
周身都是忙碌的刑徒,昭灵从一个挨到监工鞭笞的刑徒口中,听见求饶声,说得是融语。
一只大草篓斜卧,里头的矿料倾洒在地上,累瘫的刑徒再走不动路,躺在半道上向挥鞭驱赶的监工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