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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3)(2 / 2)

天刚亮,主院寂静,主人还没起床, 也不见进院打扫的仆人,只有两只不安分的麻雀, 发出清脆而欢愉的鸟叫声。

越潜起床,坐在床边穿衣, 他几次抬头看眼床上的人,对方仍在睡梦中。

每日清早,从公子灵的寝室里醒来, 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 要是醒来时,见不到卧在身边的公子灵, 反倒会不习惯。

系好衣袍, 将长发随手束起,刚要穿鞋, 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声响,是家宰的声音,像似在阻止什么人闯入主院。

卫卿快站住!卫卿!

哎呀卫卿, 即便太子有急事要卫卿传达,卫卿也不能如此冒失!

外头,家宰气呼呼追赶闯入者,他的喊叫声很响亮,像似有意提醒主院居住的人。

昭灵醒来, 睡眼惺忪看见坐在床边穿鞋的越潜,他听见了家宰的喊声,对越潜叮嘱:是卫平。

卫平是太子的门客。

越潜只是点了下头,他也听见家宰的喊声,知道闯入者是谁,丝毫不慌张,看样子也没打算躲避。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卫平长驱直入,而家宰显然没能拦住他。

不慌不忙穿戴整齐,越潜打开寝室的房门,他步下门阶,此时一个又瘦又高的男子已经来到公子灵的居室前。

两人四目相视,卫平瞪圆了眼睛,越潜的反应十分冷淡。

家宰终于追上来,见到越潜在场,他既焦虑又慌乱,急得脸色灰败。

身为家宰,他隐隐猜测到主院里发生的事情,从来不敢来确认,也不想知道。

如今倒好,让太子的门客撞见了!

卫平不理睬家宰,他径自上前,目光在越潜身上逡巡,作揖:越侍,灵公子醒来了吗?

越潜面色不变,从容道:不知卫谋士冒冒失失闯进来,找公子有什么事?

两人之前因为《逸越书》有过一面之缘,互相算是认识。

卫平道:太子有令,命我亲口转告公子灵,事情紧急,不能耽误。

看来事情确实紧急,不过他胆敢闯入主院,肯定也是太子授意。

昭灵在屋中听得见外头的交谈,他淡然道:越潜,传他进来。

很快,卫平进入寝室,隔着床帷,跪地禀报: 昨夜,数名士兵声称奉申少宰的命令,闯进客馆将岱国公子姜祁逮捕,一并被带走的还有岱国的两名使臣!

昭灵有些意外,但不觉得吃惊,他回道:知道了。

传完口信,卫平很快离去。

申少宰的职务本该是和睦友邦,却干起逮捕盟国公子与使臣的荒诞事。眼下,出使岱国的融国左使还未归国,岱王是否已投向维国,并与维国结盟,也只是传言。

这个传言,极可能就是维国故意派人散播,目的就是离间融岱两国。国君年老,渐渐失去了判断力,申少宰能力不足,又总想树立威望,当得是一根搅屎棍。

昭灵早就没了睡意,起身更衣,侍女围绕着他忙碌,越潜为他取来玉组佩,发冠。

穿上礼服,昭灵坐上马车,他要去面见国君,眼下能救下岱国公子姜祁的人,恐怕只有他了。

昭灵此时顾不上个人私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说他和太子关系如此亲密,太子早就怀疑他与越潜的关系。

马车在路上行驶,昭灵看向驾车的人,他的背影静穆如山,丝毫没有因为卫平闯入主院的事而感到不安。

越潜磊落坦荡,甚至不肯藏匿,不惧死,也不贪生,他可曾害怕过什么吗?

马车匆匆前行,抵达宫门外,昭灵下车,进入王宫。

越潜在高大的宫墙外等候,如同以往那般,他清楚融国正在发生的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他压根不在乎融国怎样,岱国公子姜祁怎样。

他仅在乎这个形色匆匆,步入宫门消失不见的公子灵。

太阳毒辣,越潜站在屋檐下,急切等待昭灵,一早上他看到数辆使臣的马车从身旁驰骋而过,其他路过的官员也是交头接耳,神色紧张。

仿佛能看见在朝堂上与佞臣理据力争的公子灵,他年纪不大,因为上次逐客令的事而享有声誉,连申少宰也得敬他几分。

公子灵的品行很好,几乎无可摘指除去他的寝室里卧着男子这件见不得光的事外。

越潜腰间的宝剑在阳光下闪烁耀眼,衣袍华美,昂藏七尺的身形很惹眼,偶有过路人朝他身上投来目光。

他抱胸站着,心里倒还冷静,周边嘈杂,身边是络绎不绝的车与人。

午时,终于见到公子灵,他身边紧随数人,越潜认得这些人中,除去岱国公子姜祁外,还有守藏史景仲延父子与及太子的门客卫平。

姜祁模样狼狈,被卫平搀着走,他脸上有淤青,像似被粗鲁对待过

多亏诸位挺身相救,否则我姜祁此时还在狱中,请受我一拜!他激动地要屈膝叩谢,被众人连忙阻拦。

堂堂的岱国公子,仅因国家弱小,不得不到别国当人质,并因为不实的传言而遭到关押。

景仲延安抚:边界战火纷纷,岱国派出的使臣多半是被维国扣押,音讯无法传达。姜公子莫要恐慌,先在灵公子府上借住几日,安心养伤。

姜祁感激流涕,再次感谢众人搭救。

一番寒暄过后,姜祁乘坐上昭灵的马车,与昭灵同乘。他心里唏嘘不已。有公子灵庇护他,总算是逃过一劫。

**

楼上烛火映窗,数个人影坐在一起交谈,声音嘈嘈切切,里头有公子灵,姜祁,有太子的宾客卫平,还有上将军桓伯宴。

越潜站在门后,听候差遣,他不是参与者,偶尔朝灯火通明的屋内投去一眼。屋中人讨论的话语,都在越潜耳中,他虽然没不参与,如同参与。

夜深,数名女婢过来将屋中的木案、酒食撤去,卫平起身离去,越潜将他送出院门。

距离卫平撞见越潜与公子灵的私密事,也不过是一天,卫平感到很惊讶,当事人如此从容淡定。

将卫平送上车,越潜转身回主院,他穿过一道道院门,侍女、厮役不停从他身边走过,见到他都会停下行礼。

他心中有牵挂,脚步匆匆,没有停留。

在府中的奴仆眼中,他的身份几乎等于主人。

回到主院,姜祁已经从楼上下来,侍女执灯,领他前往主院的西屋。昭灵与桓伯宴换了个地方交谈,两人待在书房,身边没有其他人。

桓伯宴是桓司马之孙,他的家族手中握有兵权,此人一向和昭灵的政见相左,但双方关系看着还行。

两人映窗的身影挨得很近,从身影看,桓伯宴一直握住昭灵的一只手,与他亲密交谈。

周身昏暗,越潜立在石阶下,面朝书房,像庭院里的一根劲竹。

在屋中的昭灵见到窗外的身影,仅凭身影就知道是谁,昭灵想从桓伯宴那儿拿回手,不想这名武夫说得兴起,抓得更紧。

书房中,时而传出桓伯宴爽朗的笑语声,他显然已经被昭灵说服,能听出他话语里带着钦佩之情。

过了许久,桓伯宴站起身,昭灵送行,两人一起走出书房。

桓伯宴作揖,收起以往张扬的性子,谦和道:我遭人蒙蔽,险些误了大事,多亏公子点明利害,伯宴感激不尽。今日在朝堂上言语顶撞公子,现在想来,真是惭愧难当,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他出身武将世家,性情急躁,不过看来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

我知道伯宴对国家忠心耿耿,才会跟我在朝堂上发生争执,伯宴不必自责。昭灵回礼,已经将人送到门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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