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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5)(1 / 2)

与此同时,他感觉身体燥热难耐,越潜已经习惯,闭上眼,只是忍耐。过了一会儿,听见鸡鸣声,越潜睁开眼睛,见窗外的天即将亮起。

越潜爬下床,脱去贴身的衣物,他手拿巾布,用盆中的凉水擦拭脖颈和背部的汗液,然后不慌不忙地换上衣袍。

远远能听见奴仆在隔院说话的声音,每当公子灵在别第入住,天还未亮,整座别第就已经为他运转起来。

越潜穿戴整齐,前往昭灵居室的门外,郑鸣已经站在门阶下,他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瞥着越潜,表情有时还难掩得意。

就像在说,你等着。

通常郑鸣得意不了多久,当公子灵睡醒,第一件事便是唤越潜,而他则被冷落一旁。这样的事,总是使郑鸣感到又嫉又恨。

越潜没理会郑鸣,他越是显得坦然,无所谓,对方越是抓耳挠腮,自个反倒苦恼起来。

这个清早,昭灵更衣,就食,乘车,准备前往泮宫读书。

别第院门外,御夫坐在车前执辔,越潜搀扶昭灵从后车门登上车舆,马车还未出发,越潜站立原地,向车厢里的人作揖送行。

昭灵掀开车门帘子,对越潜吩咐:你叫玉工不许再耽搁,要是一个月后还不能完工,也不用他们治玉了,我拿他们治罪。

越潜回道:是,公子。

马车缓缓行驶,昭灵放下车帘子,帘子隔开他与车厢外的景致,也隔开越潜。

近来昭灵要越潜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远超出一个侍从该干的活,他已经俨然是半个家宰了。

越潜因此进城十分频繁,他总有些事情,需要到城里去办。今早即便没有治玉工坊的事,越潜也会找个理由进城。

他今日必须进城。

驾着马车一路驰骋,赶往南城门,进城后,越潜直奔治玉作坊,将公子灵的不满传达。

随后他又匆匆前往南市,购买米粮,酱料,肉干鱼干,整整半车货物。往时他很爱惜这辆两驾车,从不装运鱼干,酱料等物,不想将车厢弄脏。

掐着时辰,越潜赶着车前往城南码头,此时码头停泊着一条从囿北营驶来的大船,数名越人奴隶正在干活,他们将船中装满鲜鱼的竹筐搬到岸上。

几名士兵已经下船,站在船旁,其中一人是这伙随船士兵的头头,职位百夫长。百夫长不停往岸上张望,神情有些紧张,见到越潜,他连忙招了下手。

越潜手中揣着一小袋东西,他朝百夫长走去,目光直落在百夫长身后的樊鱼身上,樊鱼对越潜点头,并用手指着脚边的一只大竹筐。

竹筐盖着筐盖,并用麻绳捆得严实。

这些被抬上大船,并最终运往都城码头的竹筐,里头一向装鱼,只是今日,这只竹筐装的并不是鱼。

越潜把手中的那袋东西掷给百夫长,百夫长急不可耐地解开捆布袋的绳索,拉开布袋往里头一瞅,金灿灿耀人眼,手一掂量,很有分量。

百夫长揣好财物,立即对士兵使眼色。

两名士兵十分默契,搬起樊鱼脚边的那只竹筐。

樊鱼,你去搬。越潜示意樊鱼赶紧跟上。

岸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樊鱼紧张地手心全是汗,他的手刚搭上筐沿,突然就被百夫长一把拽开。

别耍花招,说好只能一个,两个不行。百夫长对越潜竖起一根指头,一脸凶恶。

一个病痛缠身的老奴失踪,百夫长可以说病死扔了,再失踪一个年轻奴人,虞官必然追究。风险太大,百夫长可能因为触犯法规,反倒沦为奴隶。

樊鱼被士兵执住,动弹不得。

越潜的手按在剑柄上,他双目怒睁,双瞳仿佛燃着黑色火焰。百夫长倒退一步,面露慌色,不过很快镇定,他讥讽道:囿中百余名越奴,你难道还想一个个都买走?

阿潜,算了。樊鱼摇了摇头,绝望地闭上眼睛。

从被俘虏那日起,他就认命了。

不认命的人不断抗争,心中痛苦不堪,熬不下来,早早都死了。

越潜的手从剑柄上移开,蓄积的力量从他指尖消逝,他不忍心去看樊鱼,只得转身离去。

手搭在竹筐上,和士兵一起将竹筐搬上马车,他听到竹筐里发出的一声叹息,悠长而无奈。

车帘放下,越潜坐上马车,驾车离去。

樊鱼被士兵押回大船,脚镣拖地,敲在石堤上铛铛响,船上的奴人齐齐看着他,他们黑乎乎的眼睛没有情感,麻木而空洞。

要是有天,我们云越人中能出现一位大英雄,把我们统统从融人的奴役下解救,那该多好呀。

用力划动木桨,身边站着执鞭监督的士兵,听着士兵粗鲁的吆喝声,樊鱼心想。

越潜驾着马车,来到南城门下,门监如以往那般,挨个检查出城公凭。

轮到越潜,门监自然认识他,准备放行,却不想今日有名官员正好来巡视都城守备,见越潜驾驶的马车车厢四周有屏蔽,喝道:不许放行!

为何不检查车厢?官员质问门监,并大步走上来。

两位门监面有难色,其中一位门监凑到官员耳边说悄悄话,就见那官员脸色都变了。

越潜不露声色,掀起车帘子,车厢里头是用大布袋装的米面,酱料罐等物。

需要我搬下来,一样样检查吗?越潜冷语,语气傲慢。

官员脸色更是难看,再不敢吱声,把手一挥,示意通行。

这是公子灵的家仆,自己真是瞎了眼,官员怔忪不安。

马车出城门,一路向前,先走大路,而后拐进一条小路,进入一片荒寂无人的林子。

越潜将车停稳,拔剑割开竹筐上捆束的绳索,掀开筐盖,将常父从筐中放出来。

自打离开苑囿,已有许多时日,越潜变化极大,常父确实还是老样子,瘦似干柴,枯黄而凌乱的发如同稻草,他穿着破烂成条的衣物,浑身散发着腥臭味。

常父爬出竹筐,坐在车厢里叹息,他满脸忧愁问:阿潜,你冒这么大风险把我救出来,你又能把我藏哪去?

他从未想过越潜会设法救他,并且有能力救他。自从多年前进苑囿为奴,就做好准备,一把老骨头得埋在苑囿里。

此时远离苑囿,在这不知道是何处的林子里,为今后如何藏匿而忧愁。

越潜掏出一把钥匙,解开常父的脚镣,边开锁边说:自有去处,我早做好安排。

常父悬起的心稍稍放下,这时才将越潜打量,感到不可思议,说道:你小子衣服一换,我险些都要认不出来。

咔嚓一声,脚镣解开,越潜不语,只低头把脚镣从常父脚腕上拿开。常父摸摸恢复自由的脚腕,一时还有些不习惯,问道:哪来的钥匙?

越潜淡然道:从一名锁匠那里购得。

为何锁匠懂得开脚镣,又是哪里配来的钥匙,竟能开官奴的脚镣,常父再没往下问。

这小子还是老样子,沈毅寡言,常父想。

越潜把竹筐连同脚镣与钥匙,一同沉入林中的一汪水潭。

常父在水潭里洗掉一身污浊,更换上越潜带来的一套厮役衣服,他把原本蓬乱的头发扎成髻,终于像个人样。

之前蓬头垢面,又脏又臭,任谁看见,都知道他是奴人。

常父藏在车厢里,默不作声,越潜驾着马车,离开林子,沿着一条曲折的山路前行,在山路的前方,是一大片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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