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出教室,一起下楼,穿过高二一整栋教学楼,路过底下的大花坛,挨着高一那栋教学楼走。
再前面是一个小小的人造湖,中间还有个小凉亭,有时候午休会有同学来坐坐。
高一这栋教学楼离学校大门近,这会儿正值放学,所有人都在此汇聚,吵吵嚷嚷的往校门口去。
江初月想起点什么,仰头问:要叫于时吗?他们应该也放学了。
学校照顾学生们,为了错开人流高峰期,从高一到高三都有不同的中午吃饭的时间和放学时间。
高一高二用的一个铃声,高三单独用一个。
棠明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真是被重生搞得兴奋过头了,居然忘了于时和周叔。
现在是放学期间,他大大方方地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周叔,哪儿呢?江初月和我们一起走。对以后都一起。
江初月微微睁大眼睛,心头跳了一下。
棠明挂断电话,随意将手机塞回裤兜里,挨江初月近点,边带着他走边说:我们先过去,在车上等于时就行。
江初月点点头,还是说:我姑姑家很近的,不用麻烦周叔了。
棠明都不知道他哪来这么乖,我送你回家不是更好?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每天吃你做的早餐还不许报答一下你了?
棠明侧头看他,越说越起劲,手搭在人肩膀上,我们俩这么深的交情,你别跟我矫情。
江初月不是非要矫情,他就是觉得棠明太好了。
从见棠明的第一面开始,江初月就知道,他对自己的意义注定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哎!棠明搭着他往前走,在一面公告栏前停了下来,新奇地喊了一声。
江初月被打断思绪,抬头看过去,发现这版公告栏是学校的荣誉墙,专门用来显摆的。
每次大型考试的年级前三十都可以按排名上榜,每张疑似通缉令的证件照下边会空一个空间,专门写该生的其他荣誉成绩。
其实各个学校的荣誉墙都大差不差,棠明新奇的是从高一到高三的第一名他都认识。
这就巧了。
高一都是新生,最大型的考试其实是中考,好巧不巧,本校新生第一是他弟弟,于时。
高二的就不用说了,江初月就没掉下来过,这张照片因为常时间没换边缘都有点泛黄。
高三的嘛,是张璃。
棠明瞥过张璃的照片时眼神略暗,显得有些深邃。
棠明,走了。江初月只觉得张璃的照片都透着蛇蝎猛兽的意味,不想让棠明盯着看。
急什么。棠明轻笑一声,放开了搭在江初月肩上的手,问他:有红笔吗?
江初月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从书包里翻出一支红笔递过去。
笔帽被揭开,棠明径直绕开张璃的照片,在江初月的照片旁边画了个红红的小爱心。爱心衬着江初月那张冷冷淡淡的脸,居然让他看起来有点可爱。
棠明很满意自己的画作,颇为欣赏地问目睹了他乱涂乱画全过程的正主:哥画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江初月:
江初月:棠明,你这叫破坏公物。
呸。哥这叫拉进学霸和平民距离,有助于同学之间关系和谐。棠明将红笔揣兜里,重新拿胳膊搭在江初月肩上,带着人走,再说了,又没人注意看,谁知道是我画的,肯定都以为是哪个暗恋你的小姑娘。
江初月被带着出了拥挤的校门口,快要上车时才憋出一句:没人暗恋我。
棠明挑挑眉,大学霸,你也太低估自己了。
他拉开车门,和周叔打了个招呼,陪着江初月上了后座。
小江来了。
嗯,周叔好。
有外人在,江初月也不想继续和棠明争论自己的八卦了。
江初月,你跟我挨着坐同桌怎么样?棠明和江初月上车坐在一起,他就又想起这茬事儿,要跟人商量。
好。江初月点点头,但是许玲说座位谭老师安排的,她只负责打印。
谭梅安排的?
那好办。
棠明面上带了点笑,点点头没说话了。
明仔要和小江坐同桌啊?周叔和他们聊天,哥俩关系真好。
那当然。棠明说,都高二了,我也想好好学习,冲刺一下不是?
这句话刚好被拉开副驾驶车门的于时听见,他一脸狐疑地看向棠明,活像他哥被鬼上身了。
棠明:
他说要读书是真没人信啊。
周叔看起来倒是挺高兴,明仔这么想就对了,谭总肯定高兴!哎我记得你和小江小学就是同桌了?
是。棠明说,周叔记性真好。
于时已经坐上了车,周叔笑眯眯地将车子驶出去。
第10章 从前
周叔车技很好,从学校门口上面的车道挤出去,轻松开到大马路上。
学校离江初月姑姑家很近,再有几分钟就能到。江初月看着路上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和熟悉的一个个路口,很容易就想起以前的事。
他之所以一直住在姑姑家,是因为亲生父母没办法养他。
江初月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他的父母是生活在一起的,那时候家里破破烂烂,父亲很喜欢热闹,总要在家里发出很大的声音。
有时候是砸东西,有时候是咒骂。
有时候是打人。
江母是个贫穷的乡下姑娘,嫁到城里来已经完成了娘家人的终极梦想,他们不允许她将不幸福的婚姻捅出去。
于是她便忍受着男人的打骂和□□,还怀上了江初月。
可有了孩子也并无济于事,江父依然是那副德行。终于,在他一次喝醉了酒竟然要踢江母怀胎已经十月的肚皮时,江母用了毕生的勇气拿起菜刀。
将他捅死了。
然而不等江母反应,不等犯罪被掩盖,江初月就迫不及待要出世了。
邻居冲进房内,看见了满地的血和死去的男人,以及
一个拼了全部生命求救的产妇。
与生俱来的母性和剧痛让她什么都顾不上,只哀求着人们救救她的孩子。
后来警察和救护车同行,罪恶与新生的并蒂花含血绽放,在江初月父亲死去的那一天,江初月降生了。
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自他出生以来,他的母亲一刻都未停歇过。警察顾着人情,允许一个杀人犯将孩子生下来已经是仁慈,法律从不徇私。
江母没有钱,只能申请法律援助,一场官司折腾下来,被判了故意杀人罪,因为有防卫过当的原因兜着,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而尚在襁褓之中的江初月,结合种种原因被判给了他的姑姑江父的妹妹抚养。
江初月的姑姑记恨江母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自然是万般不情愿,却还是在江母承诺要娘家给抚养费的私下协商里接受了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