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柱被妻子轻轻推了推,才鼓足勇气, 低着头轻声说道。
“仙人, 您醒啦……可要小人为您备些吃食?”
徐妧回神,见二人拘谨, 也知晓他们对修士的敬畏,于是语气温和些许,看了眼夫妻俩的面色, 她心底也有了打算。
“这几日有劳二位辛苦照顾,多谢二位心善。”
陈铁柱连忙摇头摆手, 实在不敢承这声谢, 何况他们也只是腾出一间屋子, 这仙人身周雷电噼啪作响的, 他们夫妻俩都不敢靠近,哪来的照顾可言。
徐妧并非喜欢多言的性格, 见此, 微微颔首道:“只是我尚有些事情要办,不便停留,只好先与二位辞别,至于报答, 便恕我自作主张了。”
“诶!仙人您的事要紧,莫得事莫得事,这,报……报答?”
陈铁柱愣了愣神,眼前就已经不见仙人身影,他下意识扭头看眼妻子,想要求证一番,却惊讶发现妻子蜡黄的脸色竟恢复红润正常。
“老婆子!你,你感觉着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你说仙人直接就不见了,难道是咱们有什么不敬的地方?老头子,老头子你干嘛呢!说话呀!”
曾经再温婉的姑娘,操持家事大半辈子,也难免多了几分‘家主’威严,王秀花见陈铁柱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带着不知是羞还是不耐地推了他一下。
尚能下田干活的老汉自然有把子力气,体格不算差,何况王秀花这两年总是大病小病缠身,往常推搡一下也不过是个玩笑。
直到王秀花瞧见丈夫被她直接推了一个趔趄,也愣住了。
陈铁柱更是摸了摸身上几处骨头,隐隐的刺痛,竟也不知不觉就没有了,他脸上怔愣的神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咧越大的嘴巴。
…
…
徐妧御剑疾飞在回宗路途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向来明白,因此并未留下什么灵物、财宝。
缘分便是如此,想必当时是小嗷呜将她带来此地,夫妻俩能够不对小嗷呜动贪念,收留她在此人气祥和之地渡心劫,便是善缘。
除了为这夫妻二人散去沉疴外,徐妧还在他们体内留下一道法诀。
二人后代不管是亲见或是拜祭他们,只要其后人有修行资质,便可触发法诀,到时会有太和宗修士赶去收徒,也算是了却这道缘法。
徐妧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从北楚御剑飞行回太和宗。
穿过护山大阵,徐妧落在山门外,朝望来的弟子微微颔首,便身形匆匆从他们眼前掠过。
经过通传得了应允后,徐妧踏上枢机峰的石阶,步步往上走去。“回来了?”
像是对徐妧的归来毫不惊奇,楚清越神色平静,招呼她坐下。
只不过近日来太和宗的种种举动,却很能够说明,楚清越一直在牵挂着徐妧的下落,以及对罪魁祸首的追责,究竟有多不平静。
太和宗能够屹立于人道被尊为中流砥柱,靠的是多年积攒下来的雄厚底蕴。
天柱乃是各族必争之地,无数修行资源以及福地的存在,就像是摆放整齐的肥肉,引来觊觎垂涎,人、妖、魔不仅要与天柱内的异兽相争,彼此之间更是有厮杀争斗无数。
太和宗建成多年,每代皆有不少弟子入天柱镇守,护佑人族修士于天柱开拓出的地域。
往往大半寿元都在天柱之中度过,太和宗修士不为名利,这么做也不过是开宗祖师传下的遗愿,可能够代代坚持遗愿不放弃的缘由。
是他们看到了这么做的结果,人道欣荣千万载,无数修士由微弱艰苦成长至一方大能,从天柱之中得到的收获功不可没。
太和宗镇守天柱的修士未曾有过什么大愿,不过是为了万载春秋人道兴衰而火种不灭。
这些事,其他人愿不愿意做,与他们无关,他们只为一个问心无愧。
散修与些小势力之流,对此了解不多,只以为太和宗于天柱内经营多年获利不少,符合其人道大宗的地位,而那些大能与存在多年的势力,则明白太和宗默默付出了多少。
纵有利益相争,或交好或交恶,但终归于心底存了几分对太和宗的敬意。
也因此,太和宗想要制衡镇北王,视作发脾气也好,振宗威也罢,即便是镇北王自己也识趣地避其锋芒,传令麾下将士,三月内不得入天柱历练。
损失之巨,饶是知道些当时雷劫之下发生了什么的人,知晓以后也不由得咋舌。
区区一个弟子,竟能让太和宗做出与以往温和作风截然不同的决定。
徐妧不知宗主师伯和诸位师长的举动,她第一时间回到宗门见师伯,为的是验证心底一些猜疑,心劫里镇北王的谋划关乎到百万人性命,即便没有那些争端在前,徐妧也不会将此事搁置。
“宗主,弟子于心劫之中经历了一些事情,与镇北王有关,因此生出诸多疑虑与困惑,可否请宗主为弟子解惑。”
楚清越有所觉,手心里攥着的纸团消失,语气平静道:“好,你且说来。”
徐妧这些年来受七位师长照顾养育,其余六位师长对她俱是疼爱宠溺,唯有宗主师伯堪论严师,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从不纵容,亦不高赞溺爱。
但徐妧清楚,宗主师伯对她的宠爱亲昵,比起其他师长只少不多,也从未对宗主师伯有何惧怕疏离,反倒是在师伯面前,说话做事毫无踌躇忧虑。
从心劫中苏醒之后,徐妧认为能够告知此等重要大事并共同商议者,便是师伯楚清越。
“宗主是否知道有一物件,名为封血碑文。”
楚清越看向徐妧,神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这些年虽未对徐妧隐瞒过她的出身来历,但封血碑文的存在,师门几人也都没有提起过一字半句。
此物诞生于群雄割据的血战之中,来历本就沾染上几分邪异,但经由几座宗门长老和世家修士共同探查,也没能验出什么来。
最终只能交还给得到它的人——镇北王。
再次得知封血碑文的下落,是楚清越代表太和宗入北楚王都,贺北楚皇帝修为突破九重境,她受镇北王妃之邀,前往镇北王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