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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6)(2 / 2)

佘宴白的识海中忽然出现一道稚嫩的哭声,又细又弱,不绝如缕,听得人心烦意乱,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好教他停止哭泣。

闭嘴!佘宴白在识海中喝道。

这下算是确认了,他肚子里的东西就是一个淘气的小崽子!

不想那哭声停了一瞬,接着又哭了起来,声音不仅比之前大,还饱含着委屈,听得人心碎。

佘宴白眉头微蹙,无法,只得借着大氅的遮掩,把握成拳的手悄悄松开,然后落在腹部轻轻地抚摸了几下。

这个法子出乎意料的有效,随着他的抚摸,识海中的哭声越来越小,直至最终停下,过了一会儿,甚至还响起了一阵很细微的呼噜声。

某个近期一直吃不饱喝不暖的小崽子累了,老实地缩在佘宴白腹中不动了,渐渐沉入了梦乡。

身上的难受劲退却,佘宴白一直皱着的眉渐渐舒展开。

他往后一靠,左手翻过来往扶手上一搭,下巴微抬,我依然觉得是误诊,可否劳烦姜大夫再为我把一次脉?

老姜头愣了下,随后道,也好。

这会,他倒真希望自己看错了脉象,不然教他亲手葬送叶氏血脉,那可真是天大的罪过啊,死后也没脸去见将军和小姐了。

老姜头走过来,手指搭在佘宴白的腕上,须臾后,他皱起了眉。

虽然他也希望是误诊,但那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以致于这会真没了,竟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喜吗?佘宴白挑了挑眉,勾唇一笑道。

没、没了。老姜头喃喃道,怎么就没了呢?我之前明明摸到的是喜脉啊,小殿下怎么就没了呢?这不可能啊,我不可能会出错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中,不断地重复自己的话。

阿宁蹲在地上,捂着嘴默默旁观。他还小,已经快被今天这事弄傻了。

先是他宴白哥哥被诊出有喜脉,接着陛下不要孩子了,然后又说其实压根没有孩子

孟天河低头看了看阿宁,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索性闭紧了嘴巴。

要不是与老姜头相处多年,深知他的为人,孟天河还以为老姜头是在故意耍他们呢。

没有夙眠?敖夜茫然地望着佘宴白,向他确认道。

佘宴白淡定地点了点头,没有,兴许是姜大夫年纪大了,才会出了这次差错。

没有了也好。敖夜叹道。

他既失落空欢喜一场,又庆幸不用杀死他们的孩子。

见他如此,佘宴白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难得犹豫了片刻。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或许他不知道更好。

一顿晚膳,几人吃得有些食不知味,皆是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说饱了,只有敖夜像没经历过刚刚的那一场天大误会一样,一门心思地想让佘宴白多吃几口饭菜。

但到了深夜,佘宴白睁开眼,垂眸看见那只落在自己腹上的大手时,才知他并不像自己表现的那般不在意。

回想起他一开始的惊喜模样,佘宴白心中生出了一丝愧疚。

不过只一瞬,他便敛去这些情绪。

轻轻移开敖夜的手,佘宴白施诀令敖夜陷入熟睡,然后左手一晃,一个墨绿色的玉镯出现在他腕间。

一道微光闪过,帷帐之内便只剩下敖夜的身影。

方寸天地内,佘宴白下身化作蛇尾,径自爬向灶房。

一个凡人都能在他腹中的小崽子露出马脚后诊出他的存在,那扶离呢,一个活过无数岁月、医术高超的大妖看不出来?

灶房内的东西虽然多但并不杂乱,佘宴白几乎没废什么功夫就找出了扶离为他开的药。

上次在秘境陷入昏迷后,扶离特意为他开了一个药方调养身体。出于信任,他不曾过问,小田煮了他便喝。临走时,小田不放心,又往他玉镯内塞了些,正好教他今日可以验证一下心中的怀疑。

解开药包摊在案板上,里头既有在上界一文不值的东西,也有几乎无价的贵重宝贝。

佘宴白仔细辨认过每一样药材,然后蛇尾一滑去了二楼,从靠墙的书架上找出一本医书一一比对。

他是不懂医术,但他可以看看扶离开出的药材都有些什么效用。

紫心草安胎。

茯花保胎。

月华竹治妊娠胎热。

哗啦啦,书页被飞快翻完。

佘宴白双手一拍,书被大力合上。

余下的不用看了,佘宴白已经明白了这显而易见的事实扶离开的药是为了保下他腹中的小崽子。

只是他不明白,扶离既然知道了,为何不早告诉他?若非今天这场意外,他岂不是会一直被蒙在鼓里,说不定得等小崽子出生那天他才会知道。

激荡的情绪唤醒了小崽子,佘宴白摸上腹部,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一下下轻撞,同时识海中多出了一缕微弱的意识。

柔软,弱小,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不断散发出开心的情绪。

佘宴白的手无意识地摸了几下,下一刻,他识海中便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似乎很开心,腹部的动静也大了些。

佘宴白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盯着腹部。

留还是不留,这是个问题。

小崽子不笑了,也不动了,乖乖地呆在佘宴白的肚子里,也不生气闹腾让他难受了。

就好像他终于认命了,静静等候佘宴白决定他的生死。

佘宴白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道要是真的认命了,有本事别在他的识海中散发出难过与不舍的情绪啊。

小崽子果然麻烦,没一个省心的。

佘宴白身心俱疲,爬至盛满帝流浆的池边把尾巴浸在里头。

蜕皮期就够令他烦神的了,这又来了一个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的小崽子,啧。

烦。

佘宴白垂眸望着腹部,眼神明明灭灭。

这一刻他想起了许多事,有千年之前的,也有千年之后的,愉快的,不愉快的,皆如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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