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河的春末,是极美丽的。
即便在外人眼中的穷山恶水,也因为万物复苏,漫山遍野的绿意盎然,而多了几分讨喜之意。
但这里却是三岔河村人的故乡,生他们养他们的地方,自然也是世上最好的地方。
南山脚下,多年前只有两栋孤零零的破土房子,如今却成了一个小小的镇子,比三里路外的三岔河还要大,还要热闹很多。
十里八乡的货郎得了好东西,都愿意到这里走一走,叫卖两声。
赶上酒坊下工的时候,带来再多的卤菜,卤肉,都能卖个精光。
徐州府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的山河酒坊就是这里。
而被京都,被各个州府热捧的好酒,也出自这里。
以前每月一次往京都运酒,如今已经变成了七日一次。
有些小贩,想要赚个养家糊口的辛苦钱,也会过来买上一坛子中等酒,然后推倒城里,走街串巷叫卖。
一坛子赚个二三十文钱,也足够填饱肚子了。
这一日,又是酒坊月底发工钱的日子,三岔河的男人们几乎都在酒坊出力气干杂活儿。
这个时候,也是村里妇人们最高兴的日子。
虽然她们常跟着上灶队伍去出工,赚回的零钱,不比男人少多少,但这可不耽误他们盼着男人们发工钱。
而酒坊的工钱,一直发的都很痛快,从来不克扣,还会有些额外的东西,叫做福利。
这不,日头还没到头顶,男人们就喜滋滋回来了。
一手钱串子,一手拎着猪肉和大鱼,老远儿就喊着。
“孩子她娘,赶紧烧锅,主家发肉了,赶紧炖上。
还有这大鱼,加块豆腐也炖上!”
妇人们立刻迎出来,笑嘻嘻接了东西,然后风风火火临近厨房去了。
冯家院子里,翠萍一身灰色衣裙,补着补丁,手里搓洗着孩子的脏衣衫,听着左邻右舍的热闹,手下越发用力了。
屋里孩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哭了起来,她就喊着屋檐下晒太阳打盹的男人。
“去看看孩子啊,你是死人啊!”
可惜,男人就是不肯动弹。
翠萍狠狠摔了手里的衣衫,跑进屋抱了孩子,一边哄着一边哭骂。
“别人家老爷们儿都出去赚点铜钱养活老婆孩子,就你一个废物。
整天死人一样,就知道摊在家里。
我怎么就瞎了眼睛,嫁给了你这么个废物!
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人家嫁了侯爷,我怎么就落到你这个废物手里。
呜呜,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这话可是戳了打盹儿懒汉的肺管子,他跳起来就给了翠萍一个大耳光。
“倒霉的小娼妇,你嫌弃谁呢!
当初还不是你,穿了人家衣衫要勾引野男人。
结果害得老子去接了盘,你以为老子愿意啊!
丧门星,从你进了门,家里就没好过!
都是姓白,人家吃香喝辣,你就会骂个没完!
丧门星,生个丫头片子,在谁跟前装大爷呢。”
“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翠萍扔下孩子,就同男人掐在一处。
左邻右舍听得清楚,女人们就说道,“这日子过得,真是让人笑话,每一个好东西。”
男人们却说,“这一家子就是没出息,南山脚下正开酒席呢。
白老三回来了,当兵几年,可是大变了模样,瞧着也明理了。
昨日见面就给大老爷跪下了,大老爷和白老太爷哭得那个厉害啊。”
“我也听说了,说是还带了媳妇儿和儿子回来。”
“是啊,侯爷开口许诺替他在城防营寻个差事,以后就回来扎根儿了。”
“这白家老宅总算没烂透根子。”
“后日,侯府二公子满月,白家肯定要摆流水席。
一会儿记得抓只鸡送过去,别管多少,是咱们一份心意。”
“成,就该这样,咱们没少得东家照应。”
众人吃的欢快,冯家打的热闹。
南山脚下的白家院子门前,刘玉芳正在上马车,不放心的嘱咐白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