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今朝说话的语气,显然有些生气。
但那妇人还是讪笑着走到无花果树下,一连摘了摘十几个个成熟的无花果,然后在徐今朝不太高兴的话语声中停下手,双手合十,朝着徐万里房间窗户的方向做了个表示拜谢的动作,这才转身走了。
“……真过分!”徐万里咬着下唇,大大的双眼里有泪水在打转,“我本来想留给俞哥哥摘回家的!”
俞雪舟没料到她会如此介意别人来摘她家的果子,“没关系、没关系!”看见那晶莹的泪珠滚滚落下,俞雪舟忙抽了张纸巾轻手轻脚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昨晚和今天早上也吃了好几个呢,不一定要带走啊。”
“她就是很过分!”徐万里倔强地瞪着那妇人的身影,直到那人消失在道路的转弯处,“不安好心!”
俞雪舟:……
确实上门强要别人家的东西很不礼貌,但也没到“不安好心”的地步……
“是啊,怎么可以随便摘别人家种的果子呢?”俞雪舟顺着她的话骂下去,“爱贪小便宜的人最烦人了!那可是曼妮留给我的无花果!”
最近,他发觉自己哄孩子的话说得越来越顺口了。
但即便他表现出同仇敌忾的样子,徐万里的小珍珠还是不停地往下掉。
直到徐今朝捧着一杯牛奶走进来,她哭得一抽一抽的,伸着手臂要哥哥抱,嘴里含糊不清地骂了一些没什么杀伤力的话。
“我自己也不好啊,他们怎么会觉得我能保佑别人?”徐万里仰着脸看哥哥,哭得泛红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徐今朝放下牛奶,抱了抱她,“因为那些人不长脑子。”他用脸贴了一会儿她的额头,确定体温正常,才轻声哄道,“别哭了,喝点牛奶。”
徐万里放开他,坐回床上,接过牛奶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她冷静下来,俞雪舟才有机会插话,“刚才怎么了?”
徐今朝的表情淡淡的,显然还在生气,“是同村的人,说过很多次了,还是来摘家里的果子。”
没有果子的时候,甚至连院子里长的刺芹(一种香菜)也要薅走几棵,——说是家里的孙子又头疼脑热了,要沾一沾曼妮的“福气”才能好得快。
本村同族之间早有共识,不会轻易对着曼妮说什么“沾福气”“借福气”之类的话。她本身体弱,就算真的身怀所谓的福气,也绝不是该任由人索取的一方,更何况她现在都已经自身难保!遇到像刚才那个大婶那样厚着脸皮贴上来的人,徐今朝心里有火却又无处可发。
说到底,摘几个果子不算什么,同村的亲戚和邻居之间,谁没摘过别人家的果子呢?他厌恶的是那所谓的“沾福气”“借福气”的说法!即便是毫无根据的封建迷信,但这种想法的存在本身也足够恶心人的了。
这还是俞雪舟第一次见他如此明确地表露出生气的情绪。
“我会告诉堂叔,让他们帮忙出面。”他们兄妹毕竟辈分还小,就算摆出强硬姿态,那些烦人的东西还是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的。
傍晚堂叔和堂婶送菜过来时,堂婶还特地搂着她安慰了好一会儿。
一时好声好气哄着她,一时又咬牙切齿地痛骂那妇人,还转头踢一脚木讷的儿子,叮嘱他吃过饭后记得去找叔公说话……
俞雪舟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徐万里在老家的受宠程度了。
不仅仅是长辈们看重她,同辈的兄弟姐妹们,乃至比她小一辈的侄子侄女,都事事顺着她,在她受委屈时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
这个时候,他还不明白,她在这个村子里的地位究竟高到了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