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细细密密疼痛着的心脏突然平静了下来。
……
年朝夕并没有立刻就走,中元节虽然已经过了,但他们仍留下来为每个墓碑都扫了墓。
丝毫不知道城内转瞬之间已经风起云涌,有人为了找她几乎快找疯了。
扫完所有墓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伽引却仍旧没有走的意思,据他所说,要唱上百遍往生咒才算是完成师尊的任务。
年朝夕便也没等他,带着雁危行回到了城内。
刚进城,她立刻觉得不对。
城里静悄悄的,虽说月见城的凡人入夜之后很少出门,可年朝夕分明从这寂静之中察觉到了窥探的视线。
那是恶意的、甚至带着杀意的。
雁危行比她更早察觉,浑身的气势危险了起来。
年朝夕却冲他摇了摇头,拉着雁危行主动走向了偏僻又少有人居住的地方。
他们刚避开有可能看到的耳目,面前便突然升起一道结界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下一刻,四面八方都有脚步声靠近,转瞬之间他们周围便是重重人影。
那些隐晦打量的恶意视线立刻变得明显了起来。
人影越靠越近,显露出了身影。
他们被包围了。
年朝夕没有丝毫慌张,眯着眼睛算着包围他们的人数。
算来算去,正好能和河下城少城主这次带来的修士对上。
这个念头刚升起,河下城那小城主便冷笑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里轻敲着折扇,故作高深道:“这位仙子,没想过这么快就见面吧?”
年朝夕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既然敢赢,便是什么都想过,倒是你们,来得比我想象的还晚了一些。”
少城主见她软硬不吃,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你!”
身后有人拉了他一下。
他回过神来,冷笑道:“你尽管嘴硬,也不用激我,一个人你打得过,一群人你最好也打得过,否则就将钥匙给我,我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年朝夕眯着眼睛看他,张嘴却问道:“你那么执着于钥匙,难不成你真的觉得战神图谱这种东西会放在藏书阁这么显眼的地方?”
这个问题年朝夕想问好久了。
战神图谱明明就在她这里,但在她死的着两百年,先是有战神图谱在牧允之哪里的传闻,一群人为了一个影子都没见过的战神图谱斗了百年,后又有人说战神图谱的复刻本在藏书阁,依旧是没人见过,从头到尾只一个谣言。
年朝夕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为一个影子都没见到的东西斗争百年,背后没人推动她都不信。
而此刻,这少城主估计是觉得她今天必死无疑了,便冷笑道:“藏书阁有没有战神图谱我不知道,但它一定会有我父亲想要的东西。”
年朝夕听得皱眉。
合着这也是一个借着战神图谱传闻去谋取其他东西的人。
她也不问他们到底想找什么,只困惑道:“这东西敢让你们在月见城杀人?”
少城主笑了出来,“现如今那魇兽重伤未愈,燕骑军没有别人的命令又不会主动出手,杀你一个无根无基之人,我又有什么不敢的?动手!”
最后一句,狠辣无比。
包围他们的修士立刻准备动手。
雁危行将她拦在身后,冷漠地抽出剑来。
年朝夕却拦住了他,淡淡道:“这次不用你出手,雁道君,你尽管看着,看看无根无基之人在这月见城能做什么。”
话音落下,几乎无人能听见的啸声由年朝夕周身激荡而出,那被灵力激发的啸声以奇异的频率震动着,转瞬之间传遍了整个月见城。
在这啸声之中,一双又一双眼睛睁开,一个又一个人停下了自己所做的事情。
他们不约而同的朝啸声传来的方向聚集,没有人命令,但却像是听到了召唤一样,动作分外的一致,一双双眼睛里几乎燃烧着火光。
城主府中,正亲自找寻那丢失的细剑的魇儿忽的停了下来,闭目感受着空气中那股奇异的震动,眼眶中忽然落下泪来。
与年朝夕对峙的少城主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却莫名觉得危险。
他强笑道:“说什么大话!”然后立刻命令自己带来的人出手,生怕夜长梦多。
第一批修士立刻冲了过来,出手便是必杀的剑招,凌厉的剑风激得她脸颊生疼。
年朝夕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在那刀剑落下之前,张口道:“赤影卫。”
周围的空间荡开奇异的波动,暗色衣饰的赤影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那些修士身后,没有声响,更没有杀意,然而手起刀落之间,一个个修士直接尸首分离,轰然倒在了地上。
他们甚至连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滚落在地上的头颅,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不可置信。
赤影卫一击既中,不等年朝夕再下命令,突然齐刷刷的朝着她单膝跪了下来,一片血泊之中,沉默又哀伤。
这是生平第一次,赤影卫这群几乎活成武器的人不等主人命令便主动做什么。
他们认得年朝夕的灵力,他们记得那召唤他们的震动,哪怕此刻面前是一张陌生的脸,他们也知道,时隔两百年,自己曾经的主人又回来了。
年朝夕看着面前沉默又执着的身影,嘴唇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