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小摊摊主朱老爷子是个五十出头的老人家,从前对他们祖孙俩多有照顾,现在见到程安,爽朗一笑朝着她挥了挥手:“怎么这么久不见!”
见她一身华贵,旁边还跟着个丫鬟,老人家白花花的胡子一愣,这才想起一年前程安为谢府迎进门,后又嫁了赫赫有名谢大公子的消息,不由得又收了手,低声喃喃道:“出息了,出息了……”
见他像是要装作不认识自己,程安笑吟吟上前去同他打招呼:“什么出息不出息,那是形容男子
的话才对,朱爷爷该说漂亮了才行。”
朱老爷子附和着点头:“是是是。”
“……”
看出他神情不自然,程安摇了摇头,同他聊了些家常,心中恍如隔世。
告别后,她手里捏着串糖葫芦,让红玉给人家送了些银钱,转身却听见带着困惑的娇俏声音。
“这位是……程姐姐?程姐姐怎么在这?”
程安回眸,见着个黄衣裾裙小姑娘,含水眼眸如同一只小鹿,气息惹人怜爱,行为间一派天真无邪。
这便是谢伯母卢氏所说的,谢湛的小青梅,柳碧舟。
程安知道柳碧舟,却不是因为对方是什么柳府尹千金。
这位,乃天上云鸾殿殿主,一心扑在谢湛不知多少年,知晓他下凡渡劫的消息,散了半成修为也跟着下来。
虽说她和仙界十殿掐架向来你死我活,可难得云鸾殿对她还算得上一句友好。
于是程安客客气气同她道:“许久不曾出来,透气罢了。”
柳碧舟眨了眨眼,见她身侧无人,颇为狐疑道:“可是……怎么不见谢哥哥?”
“许是在忙。”程安答得平静。
说来奇怪,同样的事情再来一遭,她竟能对谢湛的满不在意如此无所谓。
“……这样啊。”柳碧舟明显有些失落。
“你寻他,可有什么事情?”程安问道。
柳碧舟年方及笄,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虽说这世道对女子要求还算松散,可见面就问一个男子在何处,也着实有些过分。
“不,没有。”柳碧舟仿佛受到惊吓一般连忙摆手,“我只是路过而已,见到姐姐,就想着问问谢哥哥上次答应我的风筝什么做完,没什么别的意思……程姐姐你千万不要多想。”
程安:……
“那我下次见到他替你问问。”她揉揉太阳穴,心下感慨。
云鸾殿殿主真不愧一片痴心上千年,记忆都没了,还念着谢湛呢。
“那就好那就好,还有……”柳碧舟松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地望着程安。
“怎么了,说便是了。”程安心念调查城南河畔,耐心缺缺。
柳碧舟这才扭扭捏捏从荷包里取出一枚玉扳指:“上次谢哥哥在我家时落下了,不知程姐姐能否替我还给他。”
她声音不大,
偏生能让过路人听见。
此刻正是春朝,来往之人正是热闹,不少视线注视向这边,议论开来。
“这位不是柳府尹府上的千金吗?她对面也没个站相,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官家小姐……”
“嗨,你还不知道呢。之前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的,这是铜珠破巷子里跟着黄寡妇的那个丫头,之前让谢府迎进门,给谢大公子做了大少奶奶。”
“这……这怎么使得,谢大夫人能答应?”
“别提,也不知这这程安用了什么计谋,哄得谢大夫人那叫一个开心,这人长得漂亮可就是好啊,大字不识一个也能白捡一个大少奶奶当,这高枝攀得,黄老寡妇怕是得在地下笑活过来。”
程安如若未闻,视线扫了一眼那枚扳指,还真是谢湛的东西。
……
……
所以谢大公子和柳碧舟对这种私人物品,都这么随意的吗?
“谢大公子的扳指怎么在你那?”红玉见状轻呼一声,随即小心翼翼看向程安,见她神色无异,松了口气,随即板着脸道,“柳姑娘,这可不是件小事。”
围观群众一听,瞬间炸开。
“这柳府尹家的千金怎么一回事。”
议论还未传得多远,便听有人反驳道:
“这有什么,人家和谢大公子自小生活在一起,本就是天才地设的一对,之前据说两家连婚事都有定下的打算,倒是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谢大夫人,仗着自己祖上的功德挟恩图报,硬生生黄了这桩事。”
“要我说呐,这谢大公子娶个平妻也是不碍事的。”
“红玉。”程安轻唤了声,示意自己能解决这点事,“没事的。”
她迎着众人视线,稍稍上前一步,似是被逗笑一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大庭广众下,让一个新婚才多久的娘子,从其他女子手里收下自己丈夫的私人物品,柳碧舟也是相府出了名的才女,这事,她干得出来?
这不就纯粹想仗着她这个时候才入谢府不懂礼仪,又不懂事,想给她添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