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内,容誉把心中所想同太后说了,太后静静听完,思忖一会儿,为难道:“这事还要细细思量过后,再做打算。”
容誉闭了闭眼,再做打算,再做打算,要等多久,难道要等上十年八载,等皇姐都等不及了,再想办法吗。
一遇见和容姝有关的事,容誉就会变得急躁,易怒,“母后还要怎么思量,还是说,有了个假的,便不想真的回来……也是,有赵颜兮在,装装样子给天下人看就够了。”
“赵颜兮时常进宫陪伴,母后可曾想过皇姐在乌迩受苦,赵颜兮吃穿用度,样样比照公主份例来,皇姐呢,她在乌迩有什么,朕又可曾说过一句。”
容誉不想提赵颜兮,这个顶替阿姐的人,他留她一命还有用处。
太后听的面红耳赤,她哪里这么想过,“你……你当母后不想姝儿吗,你这么说,简直是往母后心口捅刀子!如今大楚乌迩一片平和,姝儿是乌迩的王妃……”
容誉开口打断太后说话,“母后慎言,皇姐永远都是大楚的公主,从来都不是什么王妃,她和乌迩没有任何关系。”
容誉话里像掺了冰,太后听得面色煞白。
她看着从小养在身边的儿子,只觉得陌生。
当初那个清俊的太子殿下,不知从何时起变得这么阴晴不定。
都说知子莫若母,可太后发现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儿子了。
大楚皇室只有容誉一个孩子,六岁时就被立为太子,要什么有什么。
可是儿子不像女儿,容誉按照天子培养,安在条条框框里,自小就不亲近她。
容姝是养女,小时候冰雪可爱,贴心懂事,故而她当亲生的来养,甚至比容誉都多疼了几分。
容誉也亲近容姝,姐弟情深。
后来西北战事吃紧,先帝薨逝,只能让皇室嫡出公主和亲,纵然心里舍不得,也没有办法。
到底不是亲生的,不在膝下,感情慢慢就淡了,想又如何,她在深宫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一个当母亲的,盼着女儿好,只希望容姝在乌迩和耶律加央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生两个孩子,过完这一生。
太后没想到容誉竟然还想接容姝回来,姝儿刚出嫁时容誉想接她回来那是不舍,现在都过去两年了。
甚至对她这个母亲用慎言这两个字。
太后道:“皇上,接姝儿回来不是小事,又不是住在宫外的公主府,说接就接,这事
日后再细说,当务之急是选秀,明年开春大选,你选几个中意的,都十七了,你是皇上,得为皇嗣考虑。”
元年时还可以说是为先帝守孝,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考虑这些事了,太后语重心长道:“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不能再任性了。”
容誉轻轻笑了笑,目光带了两分不屑,以前不知男女之情,现在懂了,他只要皇姐,只要容姝。
“大选的事朕自有主张,不必再说,还有一事要劳请母后帮忙。”
太后叹了口气,他们母子因为容姝的事生分,容誉已经许久没有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过话了,无论如何她都得答应。
太后端起茶,抿了一口,“你说。”
“年后劳烦母后装次病,就说思女心切,人伦孝道,皇姐定会回来。”容誉语气笃定,却听得太后一噎。
太后好半响没说出话来,手里的茶盏都没动一下,容誉有些不耐,“只是装病而已,母后难道不思念皇姐吗?”
太后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姐弟之情便这么浓厚,不惜咒自己的母亲生病也要让容姝回来。
太后知道就算她不答应,容誉恐怕也会这么做,便点头应下,“就按你说的做吧,等开春了再说,天气暖和,不至于让姝儿路上受苦。”
容誉笑了一下,“多谢母后。”
这是自容姝离开后太后第一次见容誉笑,一想这笑怎么来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容誉:“儿臣先告退。”
出寿康宫时他脚步轻快,已经好久没像现在这么轻快了,每天都像有石头堵在胸口一样,一闭眼,就是容姝坐着轿子出宫门的场景。
十里红妆,喜乐像是悲鸣。
快两年了。
容誉深吸一口气,皇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真是太好了。
赵颜兮以为他为什么不杀了她,只不过留她有别的用处罢了。
的确像,像极了,两人站在一起,一般人都分不清谁是谁。
想必耶律加央也分不清吧。
赵颜兮得了这么多的好处,总得付出些什么,乌迩气候温和,是养人的好地方。
凭什么皇姐去得,她却去不得。
从见赵颜兮第一眼起容誉就有这个打算,若是赵颜兮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和野心,他兴许会不忍心,可她那样的人,去乌迩不是正好吗。
明年皇姐回来,就再也不用走了。
真好。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赵颜兮和皇姐长得像才好,这样最好。
容誉终于睡了个好觉,他盼着天明,盼着相见,甚至想现在就修书,可是十一月份天太冷了,不能让皇姐顶着风雪回盛京。
他还得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