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医院过了一夜。
没人敢去打扰。
顾也的后事还需要有人张罗准备,本就不打算大肆操办,常规的火化入葬就已经足够繁琐,若是举办葬礼,还需要梁涉川来接待客人,他哪里还有这个力气?
换做是江致临的葬礼,他是没有那么伤心的,可以笑着对待,可在顾也的葬礼上,他笑不出来。
梁涉川跟绮岁在医院。
赵怀律随着斐姐回到老房子里,替顾也收拾遗物,他一直以来都很简单,吃的,用的,穿的,皆是梁涉川给他什么他用什么。
许久没住过人的房间仿若幽深的湖底。
藏着许多不知名的秘密。
衣柜里有些潮湿,这里是北方城市,原本不该这么潮的,可是顾也生前连一个保姆阿姨都不舍得请,生活的随意,倒不凌乱,只是相比较下来,梁涉川精致,赵怀律考究,甚至是江封的奢靡。
跟他们不同,顾也过的算是辛苦了。
他有时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就连袖口的扣子掉了,都要自己拿针线来缝。
斐姐站在衣柜前,背影微微颤动,像是抽搐,赵怀律将几个零碎的箱子打包下来,回头看她,心一紧,惶恐道:“姐,怎么了?”
斐姐没有回头。
一只手就那么扶着衣柜。
她背对着赵怀律,脸面向衣柜里的黑暗,看着里面有些泛旧的衣物,眼泪刷刷的落,总觉得对不起生前的顾也,他是那么节省,又替别人着想的好孩子,却落了这么个下场,只是想着,心脏都开始抽痛。
气氛越发僵硬。
赵怀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他以往的油嘴滑舌也都失了效,他进过那间停尸房,也亲眼看见过顾也的尸体,被收拾的很干净,面容安详,却再也没有了心跳。
那一眼,他此生也忘不了。
放任斐姐小声啜泣着,赵怀律闷头收拾顾也留下的东西,他的东西不多,大都是些小玩意,或是工作上的工具,他没有任何自己的私人爱好,没有热爱的东西,有的,只是为梁涉川做事的一颗忠诚心。
所以在梁涉川被带走后。
他才会那样不安,日日心神不宁,心神不宁到被一个没有半点身手的医学生给害死。
说直白点。
恶意报复罢了。
真正的源头还是关山月。
去见顾也前,赵怀律见过关山月一面,从她那里知道,害死顾也的人正是那天在停车场和他打过一架的男人。
不平的气存在心里很久。
昨天下着雨。
顾也喝醉了,神志不清,更没有反抗的能力,跌倒在雨中时,左腹便中了一刀,没有站起来,也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样混乱痛苦的场景赵怀律不敢多想。
他颤抖着手指抱起几个箱子,回身看,斐姐已经将顾也的衣服收拾了起来,边收拾边抹眼泪。
顾也死了,梁涉川和绮岁难过,其余伤心的人便是斐姐。
何况她年纪上去了,哪里又经得起这样的打击。
赵怀律有心无力,“姐,咱们快回去吧,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要联系火化场什么的,还有墓地的事情。”
“最近麻烦你了。”斐姐礼貌的道谢。
这么多人里。
唯独赵怀律不是生活在江家的。
对斐姐而言他过于陌生。
赵怀律也很规矩,“我已经通知江封了,他这段时间还在国外忙,抽空就回来,应该可以赶上的。”
“不用通知那么多人。”斐姐垂下头,面目苍老了十岁似的,“原本就是简单走一下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