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关山月电话的时候顾也还在照顾梁涉川。
其实怎么算。
都轮不到他来照顾人。
一个男人,毛手毛脚的,哪里能帮上忙。
可斐姐实在看不下去梁涉川自虐的样子,来的时候都忍不住难过的哭出来,一直念叨着:“病再不好,还有几天的命活?”
随即就要埋怨绮岁一通。
病重时。
梁涉川最听不得的就是绮岁的名字。
斐姐这样,是嫌他命太长。
念叨的烦了。
顾也和梁涉川眼神交流一下,便知晓他的意思,连忙将斐姐打发回去,由他来照顾。
话筒中关山月的哭腔溢出。
实则并不响亮,可病房内太安静。
安静的有些空旷。
那声音便成了唯一的动静。
关山月哭哭啼啼地说了一句:“顾也,你在哪儿,我现在想见你。”
二十岁出头的女孩,会这样无理取闹是正常的,顾也有些尴尬,余光瞥了瞥梁涉川,见他无动于衷才放下心来,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出去接电话,走了两步问道:“出什么事了?”
刚走到床尾。
梁涉川腾出敲键盘的手指,抬起弯曲了两下,示意顾也留下来。
他顿了下脚步。
旋即老实转了身,坐到刚才的位置去。
不确定梁涉川能不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可毕竟那头是他假装交往的女人,或多或少是局促的,“我在医院。”
原是想拒绝关山月的。
可她哭的越来越厉害。
出于无奈,顾也只好应下,“那好,你现在打车过来,陪你去吃个饭好吗?”
关山月走出巷子。
站在路边时有出租车不停走过,她哭的打嗝,断断续续道:“好,我现在就去。”
电话结束。
顾也如释重负。
如果不是梁涉川要求他和关山月接触,他是不会花精力在这样年纪小的姑娘身上,即费神,又无计可施。
抬起了头。
才发现梁涉川一直在看电脑。
似乎不关注他电话里的事情。
没等多久。
梁涉川用一把干哑的嗓子,淡声问:“她要过来?”
“嗯,过来找我,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一点小事就要哭,上次跟宿舍里的同学吵架了,都要哭诉一番。”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
曾经绮岁也二十岁过,一样爱无理取闹,惹是生非,眼泪像连接了海,怎么都哭不够,那段时光太遥远了,遥远的梁涉川回想起来,只觉得手指充血,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他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听你的口气,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哥,你别开玩笑了,我都头疼死了。”
“头疼也没用,照样要去接待她。”
“明白。”
只要是梁涉川给的任务。
顾也没有一次懈怠过。
聊完这些,他喝了口水,赴死似的站起来,长吁一口气,“哥,那我下去了,陪她吃完饭就上来,你有事叫护士,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我。”
近来他们一个比一个啰嗦。
将梁涉川当废人看待。
他情绪冷淡,胸腔积压着一口气,“不用啰嗦这么多,绮岁还没死,我也不会死。”
温度冷了些。
分明已经入夏。
这几天却一直都是冷的。
尤其是快要走的时候。
顾也觉得梁涉川的眼睛都像从寒潭里泡出来的,让人不敢直视。
他走到门口。
门把手的温度让他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咽了咽嗓子,犹犹豫豫的斟酌完,仔细了词汇说:“哥,我今天白天见到岁岁了。”
机械的键盘声滞凝了。
现在也只有绮岁能带动梁涉川的情绪。
“在医院楼下,看到她的时候她刚从产科出来,我过去打招呼她还被吓着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病房门关上时。
梁涉川手指触在键盘上,一动不动,神态寡淡,不加掩饰,将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眼里,一双深情的眸,流淌着半生的苦楚。
不忍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顾也轻轻合上门。
将这片静谧的地带还给他。
带着千回百转的心情下了楼,接到关山月时她已经不哭了,但眼睛还是红肿的,面庞青春稚嫩,碎发被风吹散了,一直打在眼皮上,让她必须要不断的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