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昨晚那么奇怪。
也难怪,他会说那么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绮岁滞愣在原地。
耳边回响着江封临走前说的话:“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三哥今天被叫去一整天都没回来,大概是被董事会那些人借题发挥了。”
“他在江氏的日子不好过,有我的一半责任。”
“但是岁岁姐,这次的事因你而起,你不应该再那样对三哥了。我知道你一直怨他那晚没有送你去医院,可是你不知道,他那天回到台城,看到地上的血,人都崩溃了,把东西砸了个干净,不顾老头的反对,把温煦姐的后路都给断了。”
“他不让我去找你,说你看到我,会更伤心。”
“你一伤心,他就难受。”
许多许多的话像一团洪水,汹涌澎湃,日日堆积在江封心中。
江琛被打的事是导火索。
炸开了所有。
江封不愿看绮岁煞白的脸,他兀自叹了口气,“有天晚上我去台城府给三哥送吃的,瞧见他就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对着一箱小孩子的东西,又哭又笑的。”
转过了身。
他又说:“出了那样的事,他也不想的,他怨自己没保护好你,就像昨天打了人一样,也是怕别人伤害你。”
走远了。
绮岁仍未吭声。
江封没有回头,大概也能猜出她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回到房中。
他要面对一室的黑暗。
灯未开。
伸手摸上去。
光明洒下。
梳妆台前坐着的女人猛然一惊,手指触着额头,她缓缓转过身,看向江封,语带娇嗔:“怎么突然开灯,吓我一跳。”
江封耸肩笑笑,并不言语。
他近来很是冷淡,不光因为父亲去世的悲痛,而是气质中散出来的冷。
对薛稚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薛稚将祛疤霜擦好,亲昵地过去挽住他的手,两人一同到阳台去,今晚风凉,更显得她身形单薄。
江封握了握薛稚的手,话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怎么就穿这些,冷吗?”
他的话细听没什么。
可薛稚仍是不自然的一笑,将眼前随风飞舞的头发拨到耳后,装作一副娇羞的样子依偎到江封怀里,“有你在呢,哪会儿冷?”
“在这儿住的有不舒服的地方,记得要告诉我。”
“只要跟你在一起,怎么都行。”
论乖巧,薛稚比不上柳念念,或者说旗鼓相当。
可薛稚的乖巧是装出来的,自带虚假色彩,让江封很不自在,尤其是在她受伤额头留了疤痕之后,似乎是害怕失去江封这个庇护,便尽可能将自己伪装成听话的宠物。
可偏是这样。
江封就更怀念从前那个古灵精怪的她,想着想着,脑中浮现的却是柳念念的脸。
将薛稚的手拿下去,他拍拍她的头发,随性笑道:“你先回去,我在这抽根烟,省的熏到你,”
“我不怕。”薛稚昂高了头,眼眸莹亮。
江封不再说什么。
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随便咬出一根打着火,烟雾缭绕着他的面庞,刺痛他的眼睛,面色顿时隐晦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他看着前方的繁华的夜景,心中自然升起一阵波澜壮阔。
一根烟抽到一半。
低头看向后花园的一颗老树,他最后一次和柳念念见面,就是在那里了。
后来江致临去世,举办葬礼,出面的只有柳家二老,柳念念再也没有上过门。
但她却说服了柳家站在江封这边,给他做助力,让他在江氏不至于那么孤立无援。
这份恩情,江封还没有机会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