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林款款约见的信息。
绮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前一晚该她知道的,谢顷河已经全盘托出,桩桩件件都震撼无比。
第二天一早,绮岁拖着高烧的身体去上班,一整天浑浑噩噩坚持下来。
到了下班时间,本想去医院开些药来吃,再去见萧长勤一面,将事情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可林款款却像守株待兔一般,早早的就在外等着她出来。
路边的公交站内。
夕阳高高悬挂,空气烫人,飞扬而过的汽车尾气冲入绮岁鼻尖,令她一阵头昏脑胀。
不经意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她和林款款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学校外的公交站。
林款款那时候特别单纯,炎炎夏日,素面朝天,高高的马尾辫吊起了整个青春的干净色彩。
艺术学院里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却只有林款款那样简单。
绮岁那时候正是光彩明艳的年纪。
她们在公交站相遇,林款款站在她旁边跟家里人打电话。
在小城市生活的年迈母亲正因为弟弟林毓上高中的事情向林款款要钱,她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大学期间兼职好几份,自己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绮岁就站在林款款身边,清清楚楚听到她手机里母亲刻薄的言语。
“你一个女孩子,上那么好的学校干什么?早点嫁人早点回来贴补家用。”
“养你这么大到底还是个赔钱货。”
“你别跟我说这些,反正你弟弟要上重点高中就要塞钱才行,你这个月就汇过来。”
彼时用陈策的话来说就是——绮岁女侠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刀相助。
那天林款款的手机被绮岁抢走,她不管不顾地骂了一通,将电话那头的女人气到哑口无言。
她们两个人生来不同,却机缘巧合地成为朋友。
一辆环绕城市周边的公交车开走,带动粘连的热气,空气变得焦灼难闻。
林款款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料子,轻声叹气,“谢顷河都告诉你了吧?”
绮岁坐的端正,肩背都是笔直的。
她看着浑浊的空气,眼中也变得浑浊,“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去找萧长勤解释,而不是来找我。”
“解释什么?”
坐在相似的地方,两人奇异的平静,林款款抹了抹眼睛,“解释我是怎么一边跟他在一起,一边给别的男人当情人?”
没有人回答她。
公交站的人走走停停,谁都不会逗留太久。
“岁岁,你从出生就站到了别人一辈子都摸不到的高度,你当然不理解我。我知道,你跟我做朋友是同情我,现在心里大约在想,穷人就是穷人,也只能靠陪男人睡觉上位了,对吗?”
她叙述的平淡,声音冷血。
绮岁依旧空洞地看着远方,“你自己瞧不起自己的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林款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面的商店橱窗里置放着一件名贵漂亮的裙子。
笑了笑,她又说:“多漂亮的衣服,要是没有谢顷河的叔叔,我可能一辈子也穿不起那样的衣服。”
“你现在是漂亮了,可是开心吗?”
“开心啊。”林款款甜腻腻地笑起来,眼中蓄起泪水,“几千块钱的衣服穿在身上,别人就是会高看我。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到三十岁也不敢理直气壮的走进高档餐厅。”
无数车影疾驰。
绮岁低下头,听见林款款笑着说:“因为我知道,在那里吃一顿饭的钱,是我弟弟一个月的生活费。”
她僵硬地揉着眼睛,“后来我靠着谢亭午一步步高升,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出息了,连林毓都说以后要跟他姐姐一样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