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管蒋沅的地方变动了好几次,每经过一次调查,她的罪责便会上升。
一来二去,绮岁想见她难如登天。
被派出所的人第三次赶出来,绮岁心灰意冷地走在人行道上。
夜幕缓缓撕裂一个口子,将白光带走。
晚上下起了小雨,绮岁浑然不觉,细雨淋湿了头发,单薄的外套裹尽了凉气,全数贴在皮肤上。
她身子娇小,形单影只地走在雨里,更衬得楚楚可怜。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秦绻不会相信,曾经不可一世的绮岁,也会有这一天。
她开着车,跟了绮岁一路,在一个路口按响喇叭。
突如其来的鸣笛声将绮岁吓到,她停住脚步,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茫茫雨幕中。
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来回运作,模糊了秦绻脸孔中的笑意。
像是被一团浓雾笼罩着。
绮岁透过那层雾,凝视着秦绻的双眼。、
曾几何时,她是梁家的小姐,秦绻是秦家的小姐。
她们地位平等,是外人眼里的好朋友,好姐妹,一起长大,甚至曾经许诺要一起结婚。
过往的种种如同倍速影像,迅速从绮岁脑海里渡过,又迅速结冰。
见绮岁毫无动作,秦绻只好又鸣了一声笛,提醒她上车。
视线朦胧失帧,秦绻看到绮岁不动声色地皱起眉心,随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坐在车里,失笑一声,立刻踩了油门跟上去。
两条腿怎么都比不过四个轮子。
强光就跟在绮岁身后,寸步不离,并且越来越亮,那道光将她所有的狼狈放在光明之下,无所遁形。
周围撑着伞的路人从绮岁身边路过,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又走了几步,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停下。
雨此刻下的有些大。
水珠黏在绮岁的脖子上,里外的衣服尽湿。
她站在路边,赌气地看着秦绻的车,嘴唇轻动,“你要干什么?”
那声音还没传到秦绻的耳中,就被扩大的雨水声掩盖。
她不知道绮岁说了什么,只凭表情判断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车窗摇下,她留下两个字。
“上车。”
绮岁瞳孔中无光无影,只是一片惨淡,她冷笑一声,俨然是拒绝的。
秦绻软了些语气,“我这里有沅姨的消息,你应该会很想知道。”
京都最奢靡的会所被查封。
京都再也没有风月,也不会再有风月里的绮岁。
她被秦绻带到一家地段隐秘的夜场。
这里比起风月来说消费更低,人也更杂。
似乎是为了照顾绮岁的面子,秦绻刻意点了一瓶四位数的酒。
这点钱对她来说只是零头,对如今的绮岁来说,是生活。
一样是声色迷离的场所,舞台上的舞女身姿摇曳。
四面八方的光让绮岁格外不适应,她有多久没来这种地方了,已经想不起来了。
犹记得,以前第一次跟梁涉川提出要去电视台工作时,他冷冷的回绝。
入了夜,他将绮岁环抱在怀里,手不规矩的游走,他咬着她的耳朵问:“电视台的那点工资,够你挥霍几次的?”
绮岁把那些话都列为是他的瞧不起,便偏要争一口气给他看。
梁涉川更不屑,在她背后,厮磨着颈肉说:“去喝一次酒刷爆一张卡,去一次商场两张,整天找人从国外带化妆品,那点工资,顶多买点零嘴解解馋,还不如乖乖在家,等我。”
之后的话越发不堪入耳。
绮岁便当被狗咬了,并暗中发誓要学习勤俭。
可直到今天,也没能真正脱离奢侈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