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纹走了,绮岁坐着一动不动,脊背僵硬。
正恍惚时,身侧有影子走过,接着椅子被拉开,梁涉川坐了过去。
怜惜的目光落在绮岁头顶。
她披散着头发,大部分别到了耳朵,由于脖子弯着,头发已经悄然滑过了脸颊。
乌黑的发顶中,梁涉川意外看到了一根白发。
绮岁才二十几岁,有了白发自然不会是因为年纪问题。
她已经疲惫到这个地步了吗?
梁涉川心绞着的痛,他张张嘴,哑然唤了绮岁一声,“岁岁。”
那声音如同幻觉掠过耳旁。
绮岁茫然地看过去,似是无奈,她一言不发,拿起包就要离开。
刚动了一声,梁涉川又说:“别走,我们坐一会儿好吗?”
那话不会让绮岁心软。
她动作不停,一次不曾回头,还是走了。
犹如梁涉川当初离开京都时一样决绝。
不同的是,他追了上去,没有打扰,和绮岁保持着一小段距离,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随着她的脚步行走。
绮岁步子小,梁涉川每一步都要跨过她留在雪里的脚印。
慢慢的,那条人行道上,形成了一条笔直的脚印轨迹。
漫天飞雪里,绮岁的背影摇摇晃晃,雪太厚,她走得缓慢又艰难,积雪漫过了她的鞋边,还是那件白色的羽绒服,牛仔裤脚裹进了雪地靴里,她全身包裹的密不透风,真的怕冷极了。
察觉梁涉川在后跟着。
绮岁越走越快,梁涉川跟着的步伐幅度加大。
踩在雪地里的声音不停,纷纷扰扰。
她弯了弯腰,不再是快走,反而小跑了起来。
雪地太滑,没跑两步就猛地摔了一跤。
膝盖着地,她跪趴在雪里,腿上沾着一层雪白。
梁涉川跟着心上一紧,跑过去扶着绮岁的手帮助她站起来。
在不清晰的对视里,他看到她眼眶里积攒着水雾。
雪浸湿了绮岁一条腿,冷的她瑟缩着脑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只是想送你回去。”梁涉川不知所措,反手将外套脱了下来,搭在绮岁的肩上。
她穿的足够厚重,可对孱弱的身体来说并不够御寒。
贴在膝盖处脚底处的暖贴已经失效了,哪里都感受不到温暖。
梁涉川的那件大衣上携带着他独有的气味和温度,不和谐的搭在绮岁肩上,她仍然冷得发抖,扬起了脸,倔强道:“不用了,你不要出现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后的仁慈了。”
那件衣服被绮岁拽下来,扔在雪地里。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也他没有出现,后来的弥补,也都是多余的。
可梁涉川如果会听话,他便不是他。
维持着那段距离,他跟着绮岁走到地铁站,看着她越入人群中,走过安检。
在自动扶梯口。
她突然停住,回过头,憋住了眼眶里的热泪。
行人密密麻麻,无数陌生的人影掠过余光,光影恍惚间,梁涉川就站在人群后。
他身上的衣服湿了,那条蓝纹的领带贴在心口,大衣搭在臂弯上,一路都没有穿,陪绮岁冷着,鼻头和唇中冻得通红,目光苍白。
那一眼像是离别。
绮岁转过了身,和梁涉川四目相对,她张张嘴,却不发出声音,说:“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