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瑾,太迟了。
“这重要吗?我厮混酒吧早恋的事情你不是已经给我定罪了吗?何必现在又来问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应该先问的,”程怀瑾目光微动,顿了片刻开口说道:“对不起,下次我会先问你。”
他声音那样的认真,循着看过来的目光也从未移动过半分。
并非什么遮遮掩掩心口不一的道歉,而是字句清晰的、想让她明了的道歉。
苏芷觉得快要窒息。
像是拼了命才从那片无光的深海里走出,如今又被那骤然掀起的浪头追上,不由分说地就要把她拉回去。
他凭什么现在给她道歉。
她宁愿他就什么都不说。
苏芷眼眶热得发烫,言辞也陡然锋利:“程怀瑾,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因为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吃你的住你的,什么都是你的。说实话,我应该对你事事听话感恩戴德。”
“你对我的训斥我也应该全盘接受,毕竟我很快也会离开这里。至于我到底去酒吧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其实根本对你也不重要。是我自己想太多罢了。”
“反正我很快就会离开,反正我很快就会离开。”
她说着说着,一滴眼泪直接从她的眼眶掉出。
苏芷用力将眼泪擦干,伸手就要去开车门。
可是,一声落锁,程怀瑾直接启动了车子。
她从没见他这样开车过。
沉默地开出拥挤的停车场后在凌晨的街道上飞驰。
苏芷不可置信地看向程怀瑾,某个荒诞的瞬间她觉得他是想和她一起冲下山崖。
然而这是程怀瑾,并非什么能被轻易激起情绪的猛撞少年。
车子很快开入了一条苏芷并不熟悉的高速,可她看着程怀瑾阴沉的脸色,还是选择将脸转向了窗外。
她不想再和程怀瑾说话了。
她话说得够狠了。
刚刚被她用力擦过的眼眶像是后知后觉般的泛出了干涩的痛意,湿濡在慢慢扩散。她看见高速旁边一片黑色的田野,蔓延向不知何处的边际。
她好像也变成了一只单薄的黑色影子,朝着那片田野的深处走去。边走边被吞噬,边走也边枯萎。
程怀瑾一路从高速向南开,许久都没有停下。
连绵的夜幕从车窗外不断地擦过。
没过多久,苏芷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疲惫与伤心交错,她早已无力支撑。
一场混沌不堪的梦,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激烈地试图发出自己的声响。
然而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眼睛慢慢睁开的时候,天色其实与早些时候并无什么不同。
她甚至无从得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她轻轻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身子的触觉逐渐回笼。
苏芷坐正身子,才发现她身上披着程怀瑾的外套。
酸涩的一瞬,她将外套收起。
昏暗的车厢里,只有仪表盘散发着刺眼的灯光。
她侧目去看,已经凌晨四点了。
他整整开了近四个小时的夜路了。
苏芷忍不住去看程怀瑾,却发现他也看了过来。
“醒了?”
程怀瑾声音有些低哑,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苏芷目光看向前路,“你带我去哪里?”
“马上到了。”
他不肯说。
“侧边有矿泉水和吃的。”
苏芷目光朝自己那侧车门看去,两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整齐地摆在车门内侧的收纳里,旁边还有一整盒看不太清楚的甜食。
刚刚是没有的。
睡前是没有的。
昏暗的车厢里,她放纵自己这样长久地看着那些程怀瑾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东西。她想起有一年冬天,她赶早要和表姑妈一起去集市买过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