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心头一喜,忽然有种找到希望的感觉,“你快说说,你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还在吗?是不是消失了?”
小野一愣,“好像是,我下午都没怎么想起了,我爸应该没事,老师说了这叫墨菲定律,越是给自己不好的暗示,不好的事情越容易发生。”
安然心头一松,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愿意迷信闺女的“超能力”,“好,闺女说得对,你爸肯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一定会的!”
小野虽然觉着妈妈的话怪怪的,但她现在时间超紧,在学英语之前必须先把当天的作业写完,也就不管了,埋头就是写。
没一会儿,李华来了,他倒是很有耐心,今天小野的作业多,他一直等到她彻底写完,吃过晚饭才开始辅导,最后还顺延了一个小时才结束。因为时间太晚,安然是开车送他回学校的,以免路上不安全。
这时候坏人比以前多多了,路灯也不亮,人家看着他骑个自行车,抢了自行车事小,别伤了他才要紧。小青年们不仅局限于偷盗,现在还发展到抢劫,社会治安肉眼可见的恶化,已经引起各级政府的高度重视。
第一次严打,就要来了。
这一夜,安然又再次失眠了,第二天想在家休息一天,可又怕她不在电话跟前会错过高美兰的消息,只能硬撑着到厂里。
她这几天的反常,别说罗书记,就连陈静也察觉了,“安厂长最近心情不好?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吧,眼袋那么大。”
孔南风怕小安心情不好的时候跟她起冲突吃亏,忙打趣道:“哎呀陈主任你们女同志真是,一天就关注别人有没有眼袋吗,要说眼袋谁没有,是吧老杨?”
杨靖嘿嘿傻乐,他最近心情不错,因为工作越来越顺手了。
“厂长,您电话。”张秘书,也就是张卫东轻声说。
安然火速回办公室接起来,他把门一关,就站在门口,门神似的守着,陈静想借机凑近一步?想都别想,这小伙子实在是太可恶了!跟保镖似的,随时随地只要安然的门一关,他就自动上岗。
而且他很圆滑,不像杨靖和秦京河,会被她打趣得面红耳赤,张卫东像个久经世事的老家伙,无论她说啥软话,或者用权势相压,他都能给她弹回来,像一个富有弹性的皮球,不会有猛烈的撞击,不会让人受伤,但……反正就是很让陈静不爽。
电话里,高美兰告诉安然,国际上派出好几个搜救队伍已经展开搜救,消失空域下方正好是海洋,一块陆地也没有,这种难度不是一般大。
“小安,你做好最坏的打算,安顿好孩子,如果一个月后还是搜寻不到,上头就要派代表找你们谈话了。”通知不幸的消息。
安然心头的弦忽然就“嘣”一声断了。
***
东风纺织厂的同事发现,小安厂长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书记说是请了事假,大家四下里都会打听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工作狂厂长请假这么多天。
陈静也去找罗书记打听,但这一次罗书记一个字也没透露,一方面是他也只是听说只言片语,好像是她爱人乘坐的飞机出事了,但具体是哪里的飞机,在哪里出事他还不清楚。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事新闻应该报道的,但他们出去做的事是机密,一经报道就解释不清楚,会招来越来越多的质疑,干脆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而安然在干嘛呢?
晚上尽量能睡多久睡多久,睡不着就靠着看会儿书,白天送孩子上学,晚上陪小野补课。她和小野都不信宋致远遇难的事,只要一天不找到飞机残骸和遗体,她们就一天不接受,甚至连高美兰的话也不信了。
这个信心是小野给安然的,因为那天晚上安然忍痛把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小姑娘一脸正经地说:“不可能,我爸没出事,他好好的,一定会平安回来。”
她要是再说,小姑娘就会很着急地说:“妈你信我,我觉着我爸没事。”
本来还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包文篮和李忘忧,忽然就收住哭声,有点疑惑地看着她,“你咋知道?”
小野拍了拍自己胸脯,“感觉。”
“那姐姐你帮我感觉一下我妈,我妈也没事吧?”
小野还真闭着眼睛“感觉”一会儿,“没事,你妈跟我爸会一道回来,还会给你带一堆巧克力。”
李忘忧一愣,“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妈要给我带巧克力?她可是悄悄告诉我的,我连我爸都没说。”爸爸不让她吃巧克力,说蛀牙了。
“感觉。”
这两个字让安然发现,自己这几天的惶惶不安忽然就有种找到依靠的感觉,这家里平时看着是她在操持,可真正的主心骨居然是安文野?
这种发现,让她既欣慰又失落,她在家里的地位不稳了。一个新生势力的崛起,必将意味着她的衰落。
这么一打岔,她就觉着自己太杞人忧天,这么多发达国家都自告奋勇去“帮忙”,搜了半个月也没搜到,说不定那架飞机其实压根没坠海,只是换了条航线,飞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岛上?相信以宋致远和李小艾的能耐,要脱困不难。
这是目前最靠谱的一种猜测,她觉着应该没错。
想着,安然擦干眼泪,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反正假也请了,干脆在家好好休息几天,调整下状态,以最佳风貌等他回来。
而另一边,房平西在京市,其实也就是比安然晚两天知道消息,当天晚上就飞回书城了,进门红着眼问安然是真的吗。
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岁,明明走之前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人,回来就胡子拉碴,满眼血丝。
“不是,只要我们相信他们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安然很笃定地说,因为这是女儿给的信心。
房平西揉了揉眼睛,咬牙切齿地说:“好,我他妈就信你一次。”
李忘忧其实也哭得挺惨,但看见爸爸至少找到了主心骨,又有小野这根小主心骨支撑着,也还好,除了嘴巴更祖安一点,似乎也没啥变化。
休息了一个礼拜,调整好状态后,安然继续回归工作岗位。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虽然罗书记不愿吐露一个字,但陈静有老公啊,还有陈家在京市盘踞多年的人脉资源,她一打听还给打听出来了。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安然的爱人就是出国谈判的专家组之一,心里真是恨得牙痒痒啊。
幸好没成,幸好机毁人亡了,不然安然又要得意一段时间,尾巴都能让她翘上天,以后自己只会被她打压得死死的!
所以,今天,她就带着表面沉痛,实则暗爽的心情说:“安厂长最近也是家里出事,情况特殊,大家多理解理解,等她把家里的丧事处理完,一定会回来好好上班的,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先找我,她不在我来给大家办。”
“什么丧事?”有人小声问。
“你们还不知道吗,那么大个活人居然就……唉,大家多体谅她一下,大家都不容易,以后她一个妇女同志拖儿带女,咱们一定要多给她点关怀。”陈静脸上露出深刻的同情和怜悯。
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那叫一个无微不至,真是让人感动啊……下一秒,她漂亮的脸颊上就挨了一个巴掌,清脆极了,响亮得让人还想再听一次。
安然也不让大家伙失望,抡圆了胳膊,另一边脸颊上又是一耳光,“呸!嘴那么臭是刚尝过大粪车吗,你妈死了需要我家帮忙办丧事?”
陈静现在听不得“粪车”这两个字,这真是她一辈子的耻辱和噩梦,可她现在不仅听见了,还被打了!
安然甩甩手,用力太猛,胳膊有点酸,朝着大家伙冷声说:“我安然从来不支持暴力解决冲突,可是陈静实在欺人太甚,她诅咒我家死人,这种事我就问问你们,你们谁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