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说,胡燕徒茫然起来,好像前路后道尽数断绝,天地就只剩脚下的这一寸方圆,不知该如何是好,耳边更回响起许久之前,曾听过的一句叹息。
“你不是不会想,也不是没有智慧,只是你什么事都不愿意多想,这才把自己弄得莽撞粗豪,但……人生之中,有些事情早晚要面对,哪怕你现在不愿想,将来它仍会出现在你面前,是你绕不开的道,就希望……当你最终面对的时候,不会因为你的寡思,而酿成什么遗憾吧。”
这些话在耳边响起,胡燕徒不无感慨,之前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觉得没什么好遗憾的,但现在……看着眠茶滴血的手,“没有遗憾”这违心之言,怎么也无法出口。
“……小子还一副傻呼呼的……说实在的,和尚我是不晓得你的事,不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说点有参考意义的事给你听听。”眠茶苦笑道:“你以为这世上就你最呛最辣,最勇猛无畏?年轻人都喜欢与众不同,但真要比起来,当年我可比你更呛得多,看什么都不顺眼,像头野蛮的斗牛一样,见谁顶谁,没事见树还要踢三脚!”
“呃,可我的记忆中,师叔你以前颇为消沉,没惹什么事情啊?”
“废话!你他妈的多大,我多大?你有印象的时候,老子早就碰壁碰到头破血流了,你见过有人头破血流还意气风发的吗?当然没有!所以就消沉了。”
眠茶叹道:“当初在慈航静殿,我胡冲乱撞,到处惹事,想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闯出天大祸事,老子一个人扛了,任杀任剐,皱一下眉头就不算男子汉,怕他个鸟?但事情偏偏就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那些师叔伯看罚我罚不怕,拿我没办法,就开始玩连坐,每次老子出事,结果就牵连一票人,其中有一位和我特别交好的师兄,尤其受了压力,虽然罚不到他,却令他为了保住我,做了很多违心的事……老子任性妄为,从不想累到谁,更不想欠谁人情,将他累得如此,实非本愿……在那之后,老子就收敛啦……这个经验,希望你用得着,世上事不是那么简单,也不是你一味耍豪气充英雄,想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真能全由你来扛的,要是后头有一天,因为你的冒失,令你身边什么关心的人受到伤害,那时才后悔就晚了……”
“……我明白师叔的意思了。”
胡燕徒沉默了一下,消化着这段话,过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但师叔你也没有就这么循规蹈矩下去,最终你还是离开了慈航静殿,去寻找更强的力量。”
“啧!你小子把悟性用对地方不成吗?谁让你悟这个的?也没错啦,老子当初是无奈,不是服气,所以才去寻找能让自己变强的方法。”眠茶伸手在胡燕徒肩膀重重一拍,“也成吧,要是刚刚说的,都还不能让你领悟,那你最起码也记好一件事,就是无论如何,想要横行,也等你拥有了足以制定规矩的力量后,再来横冲直撞……到了那时候,就是你爱冲哪里就冲哪里,也不会有人来管你了,就像大家对那个人一样……”
“呃,哪个人?”
胡燕徒一直在仔细聆听眠茶的话,半句也不敢遗漏,但听到最后这一句,登时一头雾水,只是他才刚想开口相询,眠茶神色陡然一变,跟着胡燕徒也有所察觉,外头有人来了……而且,是大批人马。
两人所藏身的这个山洞,黑黝黝的,没法从外头一下往内看见里面,即使在山洞里,也看不清楚更深处的情况,因为深处曲折蜿蜒,连光都透不过来,更别说判断情况,只是,从这略嫌闷热的空气,胡燕徒认为,这山洞虽然还有深处,却没有出口,若给人在前头一堵,肯定没法从后面出去,问题就是……来的是什么人?
这问题似乎没什么好想,从眠茶的表情,胡燕徒肯定来的不会是友军,更别说来的还是大队人马,既然是追兵,除了兽族就是僵尸,再没有别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