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冒了?贺彰问。
顾长霁说话已经带了浓重的鼻音,他点点头,咳嗽一声:没什么大事,等吃了饭把药吃了,如果加重我再看医生。
这个世界怕是没人比顾少爷更爱惜性命了,一点小病小痛他都不想耽误,生怕出现问题。
贺彰煮的蛋奶粥甜到腻。
他可能在做菜这方面真的没什么天分,顾长霁也没有特意给他留面子,直接点出来粥的问题。
贺彰说:我下次注意。
求知的态度倒是很好。
顾长霁吃了早饭,像往常一样去地铁站排队。他穿得格外厚,围巾把脖子包得严严实实的。
肖胥容险些没认出他来,听到了他说话声音不对,才说:你感冒了?
是有点,顾长霁不好意思说自己踢被子,这两天降温有点快。
是啊,地铁来了,肖胥容先进去,帮顾长霁腾了个小空间出来,最近很容易得流行感冒,一定要小心别加重了啊。
顾长霁就觉得这个小弟弟很暖心。可惜了,不能去你家吃海鲜锅。
这有什么,肖胥容偏头看他,笑了笑,反正我妈经常要给我寄的,下次吧。
顾长霁想到贺彰没有这个福分,不由得笑出声。
怎么啦?肖胥容和他一起并排靠着,总觉得你这段时间笑的比较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顾长霁笑着摇头:没有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我老婆,他海鲜过敏很严重,这些东西,碰都不能碰。
肖胥容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了,安静了好一阵子。
剩下顾长霁自己一个人愣神,反思着怎么现在他叫老婆两个字,也越来越顺口了。
顾长霁上了半天班,开始觉得嗓子眼也卡得难受,不仅自己集中不了精神,还老咳嗽影响一起工作的人,干脆提前早退了,回家去睡觉。
这会儿他已经发起了低烧,家庭医生过来瞧了瞧,给他开了药片,叮嘱完之后就走了。
他有点怕寂寞,又把刘曦也召唤了过来。
刘曦在他主卧扫了一圈,看见床上成套又乱糟糟的用品,怀疑地看了眼他屋子里的衣柜:这里面没有藏人吧?
怎么可能,顾长霁说,是怕我妈搞突然袭击才做二手准备,平常就分开各过各的。
你说你们两个,多累啊,刘曦说,还不如假戏真做了,我看贺彰也挺在乎你的嘛。
顾长霁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是我发烧了还是你发烧了,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你看你看,就是这个眼神!哥哥,我强烈建议你自己照镜子看一下,你现在鄙视人的眼神,和贺彰那小子越来越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了!
顾长霁白他一眼:去你的。
或许是家庭医生联系了贺彰,也可能贺彰猜到他今天会提前回来,中途打了个电话给他,问需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刘曦看着他们两个打完电话,贼兮兮地笑:你们两个这就和好了啊?也是,贺彰居然都亲自过来接了。
他就是为了过来拿他手机,顺便把我带回家。
为了接你回去那么拼啊,现场表演打架子鼓?刘曦觉得自己旁观者门儿清,我告诉你唧唧哥,昨天晚上贺彰真的太帅了!我就不知道他还能有这么帅的时候!酷的要命,我他妈差点就动心了!
顾长霁嗤笑一声:终于承认了?你就是个gay,我早发现了。
我这是夸张的说法好吗?
刘曦趴在他身边,手机里又打开了游戏。再说了,和好速度快是好事。正所谓,夫妻俩吵架,床头吵床尾和
顾长霁简直无语,他觉得刘曦是在乱点鸳鸯谱,他喜欢的绝对是女孩子,怎么可能和贺彰有什么发展,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讲给我听了。
刘曦耸耸肩:好好好,我不多管闲事,等你明年离婚了,兄弟我给你摆一桌酒,庆祝你恢复自由身。
这话说出来,又让顾长霁觉得怪怪的。
你安的什么心?怎么总盼着我离婚?
刘曦把switch一摔: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顾长霁闭嘴,用手指示刘曦把药拿过来。
刘曦委委屈屈的:老把我当工具人,看你生病了,我不和你计较
顾长霁吃了药,下午一觉睡了过去。发烧的脑子就是容易东想西想,害他又做了个醒不来的梦。
好巧不巧的,梦见的是高中时,他的那些匿名信件被抖露出来的时刻。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所以没有逃开,但仍然没有勇气承认那些是他写的。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一样煎熬,顾长霁盼着自己醒过来,却睁不开眼睛,不得不面对一切。
他没有逃开,注意力也无法集中,转身去看贺彰,却发现自己看不清他的脸。只有那头黑而直的头发,太漂亮了,格外地清晰显眼。
他想说话,张不开嘴。听到那些人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念到我觉得我和你有很多共通的地方那句话时,在他们的身后,有个声音却钻了出来:不要念了!
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还含着一点愤怒。
顾长霁看见那个有着墨色长发的少年偏向了说话的源头,忽然着急了,想大喊,可他却动弹不了。
是我写的,你们满意了吗?
顾长霁似乎得到了解脱,心里却一阵一阵抽痛,仿佛失去了什么。
那个声音是谁?
是谁来着?
他越是觉得熟悉,就越想不起来,只能干着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慢慢地他感觉到,有个人打破了这个焦躁感。
那人拿了湿湿热热的帕子在给他擦汗,喊他的名字:顾长霁,醒醒。
他就这么醒了,看见了贺彰轻微绷着的,带了些紧张的脸。
你梦见什么了?贺彰问。
没,顾长霁喉咙嘶哑,嗓子眼冒了烟似的,给我喝点水吧。
贺彰倒了温热的白开水过来。顾长霁看见床脚摆了个推拉式的小桌子,上面铺了几张五线谱,还摆了个小台灯,不由得问:几点了?
晚上九点,需要吃点东西?
顾长霁摇摇头,他喝了热水,反而觉得身上冷,胃口也不好。
房间里恢复了静谧。
顾长霁还是第一次发现他和贺彰之间有这么舒服的氛围,明明没有一个人说话,却仿佛各自有了默契,完全不会觉得尴尬。
他拿起手机,看见日期,算了一算,他和贺彰假结婚登记到现在,居然也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月的时间能改变多少东西啊,他还记得曾经逼迫自己和贺彰躺在一张床上的日子,现在却能和贺彰平常地相处了。
可怜人类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是远远超出自己想象的。
到了十点半,贺彰抬起头来,见他是醒着的,以为自己打扰到了他睡觉。
于是站起身收拾了一下:你接着睡吧,我先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