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予的话还没说完,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狠狠地推开。
房门撞到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孙狱长抓着一条围巾满脸铁青地走了进来。
“这个围巾上面有夹层,小予你猜的没错, 他就是用这个来传递信息的。”
孙狱长直接甩手将围巾扔到了房间中央的桌子上,伸手抓住朱绮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光杀了张景浩,你还杀了另一个无辜的人啊!他的妻儿,他的母亲都在等他回家!你怎么能, 你怎么敢这样...”
“...我的判决书今天下来了,裴清予。”朱绮的身体随着孙狱长的动作微微摇晃,他没有半丝挣扎, 抬眼望着裴清予几乎是笑着般说道,“死|刑。你知道我为什么急着要杀他了吗?裴清予。”
裴清予自刚才孙狱长进来起,便苍白着脸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着朱绮的话语, 身子倏然晃了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出去。”
“什么?”孙狱长转过身,皱眉望向裴清予问道, “小予, 我们要抓紧审问他...”
“他这辈子都会待在监狱里直到死去, 你们之后有大把的时间去审问他。”裴清予深吸一口气,转头望着孙狱长, 低声说道,“但我之后,大概率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见他了,所以有些事情我一定要问清楚。”
“孙叔叔,求求您了, 好吗?”
孙狱长攥着朱绮的衣领回过身,他知道裴清予说的单独不光是指审讯室里只留下他们三人,而是指的关闭一切监控,对话内容只有他们知晓。
——裴清予在隐瞒某些他猜到了但却不能确定的事情。
孙狱长和裴父的交情甚好,他知道裴清予当队长的这些年经历过多少不易,也能理解裴清予如今养成的,这个凡事不到完全确认绝不会让第二人知晓的性子。
孙狱长手指紧了紧,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使劲地一松手,大步向门口走去:“我只给你五分钟时间,之后他就归我了。”
“嗯。”裴清予目送着孙狱长宽厚的背影,轻轻笑了笑,他偏过头,无声地说了句,“多谢。”
审讯室内的监控闪烁了几下红灯,紧接着倏然熄灭。
同一时刻,裴清予转过身望着朱绮,快速开口问道:“那个日期,刻在你床铺旁边墙壁上的日期?是什么意思。”
朱绮紧紧盯着裴清予,他的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也显得有些苍白,他嘴角微微动了下,轻声开口说道:“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那串数字是日期,还有什么问题?”
“是什么的日期?”裴清予显然不想继续跟朱绮打哑谜,盯着他直接了当地问道,“我要听你说。”
朱绮突然低声“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眼角都笑出了泪水:“就是你猜到的东西啊,裴清予!”
朱绮咬牙望着裴清予,低声嘶吼道:“那是张德麒死的那一天的日期,你知道的。”
裴清予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望着神色恍若癫狂的朱绮,脸色苍白如纸。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裴清予,”朱绮笑了半晌,终于疲累地靠在了桌子前,低声说道,“你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个案子的,裴哥哥,呵呵呵...”
“你到底是谁?”裴清予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望着朱绮咬牙道,“你和张德麟的关系...”
墙角的监控倏然再次亮起红灯,朱绮无论如何也不再开口说一个字,他嘴角的笑容再未落下去,只是轻轻地“嘘”了一声。
等孙狱长再次打开审讯室的门时,便看到屋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朱绮已经坐回了原位,他神色平静,似乎刚刚崩溃的情绪已经全数收敛了起来。
而裴清予站在朱绮的对面垂着头,出神地望着刚刚桌子上被孙狱长扔过来的那条围巾。
“我想,你们的‘悄悄话’应该已经聊完了吧。”孙狱长在原地顿了片刻,生硬地开口道,“我可以进来了?”
审讯室内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话,裴清予依旧歪着头研究着那条围巾,寻隐站在他身后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孙狱长一口气哽在喉头,他上前一步将毛巾拿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伸手拉住裴清予的手臂:“行了行了,快走了。时间我也已经给你了,接下来我们就要好好地审讯他了。”
“这条围巾可以给我看一下吗?”裴清予突然开口,直直地盯着孙狱长怀里的围巾问道。
“怎么了?这条围巾有什么奇怪的?”孙狱长有些疑惑,却还是依言将围巾递了过去。
裴清予结果围巾,突然将内芯抽出,把整个围巾翻了个个儿,倒着去看原本外面的东西。
“这是我们小时候的一种玩法,把围巾拆开,把一些秘密写进去,只有知道正确拆法的人才能发现信息。”裴清予一边偏头看去,一边轻声说道,“刚刚看着这个围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
他的声音突然倏然消失。寻隐转过头,只见裴清予突然将手伸进围巾,似乎轻轻抚摸了一下什么地方。
“这上面真的有字,是一个地址。”裴清予用指尖轻轻地挑着围巾外层的线条,他抬头望向寻隐轻声呢喃道,“是在那条河边。”
寻隐闻言愣了愣,脸色倏然一沉。
他们之间说的“河”只有可能是那一条——当初裴清予出事的那条河。
·
等两人从监狱里出来时,已经是凌晨。
裴清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寻隐依旧锢在自己腰间的手,有些无奈地说道:“行了,松开吧,这么久了还没抱够呢。”
寻隐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揽着裴清予腰间的手微微一松,紧接着又倏然贴近,将脸凑近裴清予脖颈间轻轻地咬了一口。
“嘶,说你你就还真当自己是狼崽子啊,怎么还上嘴了呢?”裴清予被他咬得浑身有些战栗,有些难耐地侧过头,拍了拍寻隐的肩膀轻声道,“行了,起来。”
“他为什么叫你裴哥哥。”寻隐的头动了动,转过脸又咬了下裴清予的耳垂,闷闷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毛病?”裴清予皱了皱眉,叹息般地道,“我说他又不改...你要是不开心,要不你也这么叫我?”
“才不要。”寻隐似乎有些生气了一般,叼着裴清予耳垂的牙齿突然微微松开,伸出舌头直接舔了一下那里。
裴清予只感觉一阵温热的触感袭来,他不自觉地“啊”了一声,腰间一瞬有些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