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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 第210节(1 / 2)

接着道:“再者,京中群臣哪个不是十年苦读,历经层层科考磨砺所得明珠,昔日已层层考选,何苦入仕后再设考场焉?莫非科考考得还不够吗?”胡祁列举道,“礼部主考秋闱,内阁主考春闱,天子殿前策问,已达最高规格,如今多设一堂考,又该何人主考?届时未免乱了上下尊卑。”

相较于高阁老,胡祁这个笑面狐狸更为难搞一些。

先用一个“忠”字给众臣子们定性,再道出皇上才是最高决策者,谁都不能僭越,而后暗指堂考多余且不合规矩。

因皇上登基前有过一段磨难,最是看重长幼有序、上下尊卑,他的这番话显然就是瞄准皇帝心头软处来说的。

乱了上下尊卑,就会无序,无序就会生出乱象。

皇帝您何苦为了一个尽在自己掌握中的京察,而涉险令得朝廷生乱呢?

别人都是从新策好与不好的角度来辩,而胡祁佯装调节和气,从皇帝的角度来看此事,找出了新策对皇帝不好的方面。

胡祁找到了裴少淮的弱点,一介小官,要想成事,归根结底还是要依仗皇帝的圣眷,没了圣眷,新策便寸步难行。

若是辩驳,裴少淮心里已然有了一番话,然而他明白,到了这个时候,看的不是辩驳了,而是要看皇帝态度是否如初。

他在等皇帝表态。

“胡先生思虑得周到,此事确实要紧。”皇帝笑道,“那朕只能勉为其难,再当一当这主考官了。”

第222章

既然谁当这个主考官,都会有失上下尊卑,那干脆就由皇帝自己来担任。

六年一考,也费不了多少事。

皇帝继续说道:“至于胡先生所说的其他问题,伯……裴爱卿,你可有解释?”

天子与文臣,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饶是燕柘这般手腕强硬的君主,要动祖宗律法,推行新策,也不是拍案即可定夺的。莫不然,何必劳力费心安排今日这么一场廷议呢?

今日廷议,裴少淮先把六科十三道辩下去,站住一个“理”字,皇帝再适时表表态,压一压内阁六部这些老狐狸,把事情办得名正言顺了,后面才能避免口诛笔伐,中途夭折。

见皇帝表了态,裴少淮亦如胡祁一般,脸上一团和气,笑道:“胡大学士提点得是,是下官疏忽了。”

莞尔,又道:“任用官员的决策权仍在皇上手中,堂考结果、功绩册只是一份参考,正是有了这份参考,能让皇上清楚明了地定夺。”而不是看那几句文采飞扬的考语去定夺。

意思是,堂考不是夺皇帝的权,而是帮皇帝甄选贤能。

“六科十三道廷推贤能,是出于效忠,既如此,被举荐之人何惧参加堂考?堂考中大放异彩,一来可以自证明珠蒙尘,二来也可衬出六科十三道慧眼识珠,岂不是两全其美。”

真金不怕火炼,考一考又何妨?

“至于最后一点,京官们皆是科考中的佼佼者,何须再考?”裴少淮解释道,“堂考与科考不同,科考重在学问才华,堂考重在经世文才、谋略本事。试问,倘若吏部不知人,户部不知钱,刑部不知法,工部不知算,兵部不知阵,礼部不知典,入官多年,还是日日坐在衙房里,一边品茶一边写官样文章,这样的人岂能当得起如此要职?”

连内阁首辅都败下阵来,其后再无什么大异议,新策得以定下来。

这只是迈出第一步,至于如何出题、如何监考、如何定功,还要继续商议,拟出一套章法来。

等诸事落实完毕,京察大计恐怕要安排到年后了。

……

众官退下后,皇帝从正殿回到御书房。

太子一直都在御书房里旁听廷议,他的案上,记下了十数张纸,摆得有些散乱。

皇帝取来一看,多是官员间你来我往的辩语,略有些失望,问道:“听了今日的廷议,可有什么领会?”

“先要有所决,而后择人善用,结果才能如所期。”太子应道。

皇帝颔首,笑意替代了方才的失望,赞许道:“不错,有长进。记住,堂下官员不是黑白棋子,你若是没自己主意,不牵着他们走,他们便会牵着你走。”

“儿臣谨记。”得了父皇一句赞许,太子心情也很不错。

“还有。”皇帝道,“贤能难得,君明才能臣贤,用人不可行‘蜚鸟尽,良弓藏’之举,否则终成孤家寡人。”

皇帝神色讪讪,想起过往,有些惭愧言道:“朕曾犯过一次错,对此格外感慨些。”

太子听明白了“蜚鸟尽,良弓藏”何意,知道裴少淮便是那弩良弓,却不知道父皇的惭愧是对谁人,只好言道:“儿臣虽不知父皇感慨何人,但已明白父皇苦心。”

“琛儿功课学到哪里了?”皇帝关心问道。

太子应道:“前日已考过了孔孟之道,这两日在习书、骑射。”

皇帝第二次颔首露出笑意,能在翰林院老学究手下考过孔孟之道,这可不容易,安排道:“等京察忙完,伯渊入了詹事府,让他也给琛儿讲讲课,他的学问可不比翰林院那几个老学究差。”

皇帝偏重裴伯渊,太子似乎已经习惯,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淡淡然地应下了。

……

廷议结束,也到了散衙的时候,裴家兄弟共乘一架马车归府。

“大哥外任数年,辩驳之道炉火纯青,言辞愈发缜密无遗了。”

裴少淮揉揉太阳穴,松了口气,应道:“眼下才走出了一步,后头的事也并不轻松。京察施行新策,不知会不会生出什么动乱来,且往前走几步看罢。”

“大哥是有什么顾虑?”少津问道。

裴少淮打比方道:“京察大计就是一杆秤,称一称官员们几斤几两,它理应在百姓手里握着,现如今没法子把它还到百姓手里,便只能支起个架子撑着它,把它抬得高高的,不让官员们染指。”

兄弟二人志同道同,裴少淮无所隐瞒,继续隐喻道:“一架摇摇欲散的旧船,纵使时常修修补补,它也仍是一架旧船,不会变得焕然一新。我等身在船上,既希望它能摇身变新,又不敢贸贸然把它拆卸成一块块。”

一旦拆散,船就会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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