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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 第204节(2 / 2)

胡祁虽为首辅,但论及门生势力,是有些不及张令义和徐知意的。张令义身后有个兵部,又与五督各武官相熟,称得上是武官在朝的“代言人”,徐知意寒门出身,代表的则是清流官员。

而胡首辅,若非当年裴珏受“金蝇虫”一事牵连,岂会让他捷足先登,抢了入阁的名额。胡祁入阁后,被楼宇兴和沈一章压得死死的,几年间都没什么动静。

在胡祁打算慢慢熬年头的时候,柳暗花明,发生了一起妖书案,楼宇兴、沈一章接连倒台,三辅、四辅也跟着一并出局,这天大的好事便落到了他的头上,助他成了一朝首辅。

胡首辅想趁着京察大计,把自己的手往外伸一伸,又知晓裴少淮与徐知意、张令义的关系,自然不愿看到裴少淮得势、插手京察大计。

“本官行得正坐得直,既没有提携自己的门生官居要职,又没有帮自己的姻亲子弟造势升势,清清白白做事,何来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一说?”胡首辅反问道,以“门生”、“姻亲”内涵徐与张的关系并不单纯,又讥讽道,“座师帮着门生,门生挺着座师,姻亲连着姻亲,要搞楼宇兴那一套的,恐怕是你们罢?”

“拿这些话污蔑一个晚辈,这些话你也说得出口。”徐阁老也开口了,“论师不论年,论功不论圈,莫说我与他是甚么关系,就说他裴少淮的功绩是不是真真切切的?”

徐阁老简单列举了几项,道:“银币一出,大庆国库是不是充盈了?废了朝贡,四夷打秋风是不是少了?剿了贼寇,闽地沿海是不是安定了?开海通商,天下百姓是不是多了新活路?谋身谋国谋天下,胡首辅此举究竟谋的是什么?”

句子出自《鬼谷子》的“小人谋身,君子谋国,大丈夫谋天下”,徐知意这一副巧嘴,属实是骂人不带脏字了。

“我一人辩不得你们两个,你们也无须在我这里辩了。”胡首辅被气得满脸通红,道,“这武英殿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跟逛大街一般,那就趁着京察自陈,本官向圣上请辞,让你们来当这武英殿的主好了。”

张令义、徐知意皆是一凛,胡祁怕是早就算计好了,堂堂一朝阁老卖些苦肉计,把这趟水搅得更浑更浊。

届时,“裴、徐、张等几家串联成势,逼得首辅请辞”,三人成虎,可真就说不清了。

张令义“狡黠”些,当即想到了应对,言道:“不止胡首辅会这招,我与徐阁老这便就去辞官告老,看还有哪些谋身者能诋毁裴伯渊受座师、姻亲提携。”

不欢而来,不欢而散。

……

辅导太子,必选端重之士,择其善者而从之,于是便有了詹事府。

这日,趁着太子燕有政入府研习军机重务时,吏部王尚书亦来了詹事府。

王高庠任吏部尚书,身兼太子太保,得太子称呼其一声“王先生”。便是说王高庠是妥妥的太子党,是太子身边的第一要臣。

四年前,裴珏辞官致仕以后,空出至关重要的吏部尚书位置,皇帝特意从詹事府选了王高庠出任此职,就是为了给朝廷百官们表一个意思——这皇位就是要传给太子。

王高庠在吏部,近水楼台,会为太子拉拢一批臣子,他日太子登基时,手边便不会无人可用,被官员们架空着。

皇帝这是在为太子深谋远虑,也是在考验太子,看他能不能把控好这个“度”。

蒲席上,一方矮桌,两盏清茶,烟雾袅袅。

“殿下,有件事恐要您到皇上跟前说上几句。”王尚书说道。

“王先生请说。”

从话语态度来看,这对“师生”之间的关系还是很融洽的,太子颇为信任、重视王先生。

“臣已上奏陛下,请陛下赐官裴少淮少詹事,为殿下所用,还请殿下入宫,表几句求贤若渴,将裴少淮收归麾下。”王高庠顿了顿,用极低的声音继续道,“也看看陛下是何态度。”

听前一句,太子以为只是纳贤,听了后一句,则陷入了沉思。

半晌,太子略显为难,似是并不情愿,他道:“孤省得这位年纪轻轻的裴知州,做了一番功绩,很得父皇欣赏,父皇考校时,也曾不时说起过他。”

“确是位能臣。”王高庠道。

“既是位能臣、贤臣、清臣,王先生何必要算计他?”太子疑惑道,“若是叫父皇猜出来,只怕是会不高兴。”

王高庠只好点破,解释道:“不是臣想算计他,而是臣伴在殿下左右,不得不算计他。”

他取出了一张图谱,铺在矮桌上,上头画着裴少淮的姻亲关系,道:“殿下,裴少淮所代表的,已不单单是一个臣子,而是一股势力。”

王高庠给出了两种假设,道:“倘若陛下答应了,便是同意殿下将这股势力收为己用,殿下可从裴少淮入手,自然要把他先放到身边来。”

“倘若陛下驳回,这便不好办了……”王高庠道,“只怕他仗着陛下的圣眷,势力越来越大,在朝中根深蒂固,他日殿下登基之时,其与殿下分庭抗礼,臣子没个臣子样,不得不事先防着。”

小裴熬成老裴,随先皇、有功绩、得民心,这样的老臣,天子都得礼让三分。

王高庠说的是实话,也确实为太子着想,却也隐瞒了一些话、一些私欲。

其一,裴少淮为太子所用,也是为他所用。

其二,从龙之功不容二虎,何况裴少淮比他年轻了将近两辈。

抛开私欲不谈,太子要给支持自己的部下一个交代,王高庠一样要给自己的门生、部下一个交代。

众人都上了一艘船,一齐发力划桨,并不会因为谁停了手,船就会停了下来。

这次京察,王高庠已经失了一个考功司郎中,吏部操控的势力大大被削弱,他手里的权力,不能再被他人分走了。

见太子仍面带疑虑,王高庠劝慰道:“至于殿下担心的,臣以为,在陛下眼里,殿下最大的错不是做错什么,而是什么都不做、不敢去做。”

帝王权术之精髓,就在于因势而变,上下制衡。

“总是要先做了,陛下才有指纠殿下的机会。”王高庠道。

他最后的这两句话劝服了太子,太子应道:“王先生的意思孤省得了,晚些时候,孤便进宫。”

……

……

张令义所言不是玩笑话,没两日,他便与徐阁老一齐提前呈了自陈疏,奏请辞官致仕。

皇帝压根没看那两本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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