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也只是一般聪明,王爷抬举了。”护国公则满脸笑容抬手朝他作揖道。
“哎呀,瞧您说的,这还是一般聪明,您要是觉得一般聪明,那就把这两个年轻人让给本王?”靖王拿扇子一敲手,状似玩笑道。
只见他语皆那片刻之间,护国公的双眉细不可察往中间皱了一下,不过很快他的双眉就舒展开来,嘴里回着靖王爷,“原来这两个小家伙还得了靖王爷的赏识,那等会儿他们一进来,我得让他们向您道个谢。”
苏护国公苏明义见他明言护着那两个人,一时怕宫里是给这王爷交待了什么,又怕那不知走了什么门路的盐伯后人的门路走到了靖王爷这头,他立马收住了那些明褒暗贬的话,当自己此前绝无那意,说着还追问了靖王爷一句:“本公还不知,这两个小家伙是哪里打了靖王爷的眼?”
靖王也不怕跟他说,欲说话之时他又抽了手心一记,只是这
次他下力过猛了,手上用的力太重,疼得他嘶声叫了一记疼,方才回了老公爷的话:“哎呀,老公爷,您就别多想多的了,就不兴他们聪明,本王看着顺眼,赏识一下?”
他说着还朝老公爷挑了下眉,两道眉毛都耸了起来,像两个倒写的八字,甚是滑稽可笑。
苏明义却是不敢笑的,他只觉靖王就一番话像盆冷水朝他倒来,让他脑袋一片凉意,还带起了他心口一股无名火。
他请靖王来,无非靖王就是个无赖泼子,给点好处就能收买的闲散王爷,但他显然忘了,这无赖泼子也是个翻脸就不认人的,与他族里的那位小儿子的性情行事倒是如出一辙。
回头若是有人跟他报这两人私底下早就互通有无,他可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心忖之间,护国公嘴里还说着话,神色再是温和宽慈不过:“靖王是率性之人,是本公一时小觑了王爷,是本公狭隘了。”
“哈哈。”靖王闻言不禁大笑。
这天下的聪明人,可说是皆云集在国都皇城,尤其是朝廷当中,不聪明的不是留不下,就是活不了,这能活在天子脚下的人,哪个身上没有一身的本事?
可就是这些天下最聪明的聪明人,最喜欢干的,就是狭隘事——他们嘴里说着自己狭隘,可心里不定怎么骂娘呢。
靖王大笑着摇头,一时之间笑到眼泪都出来了,他摸去眼边眼泪弹了弹,笑道:“老公爷这话本王听着心中着实欢喜。”
那厢门边,已进门来了还听靖王说了好几句话的苏居甫听着他这一句,情不自禁朝靖王投去仰慕的一眼,还朝身边妹夫小声道:“靖王爷这话你兄长我听着心中也着实欢喜。”
他与靖王素不相识,他居然凭白得了靖王的相护,心中不由振奋。
世间还是有公道在的。
常伯樊看舅兄片刻之间又精神蓬勃,斗志昂扬了起来,不禁往前多看了那靖王一眼。
靖王是个瘦削的白面书生,而他脸上有个很显著的地方,就是他的眉毛有点粗短,笑眯眯的时候看起来极为平易近人,但他说话的时候极喜欢动眉毛眼睛,那眼眉随着他说话忽高忽低的,不是让他这个人显得促狭,就是显得滑稽。
在满堂喜怒不形于色,轻易不开口的人当中,他这喜形于色的人就显得引人注目许多了。
“我们往前走罢。”在常伯樊半抬着眼,隐藏着自己的视线不动声色打量靖王之际,他舅兄已然喜滋滋地开了口,双手捧着礼物大步往前去。
“叔爷,这是小子的年礼,还请您过眼!”苏居甫大步往前,他声音高亢,引得那侧耳细听着护国公和靖王说话的人又往他这边看来。
护国公身边的人连忙快步过来,接过了苏居甫大步送过来的礼,嘴里笑道:“不知道是甚好东西,老奴这就打开让老公爷过眼。”
这老奴说着转身打开,众人屏息以待,护国公也往前倾身去看那打开的锦盒。
只见里面放着一块红玉。
护国公拿起来放到手中一惦量,点了点头,“是个好东西。”
常伯樊只瞥了那红玉一眼,就迅速别过了眼。
这是他家苑娘挑给她兄嫂当拜见礼的东西之一,玉是好玉,但那只是他一个做玉石生意的朋友送给他们成亲的礼物当中的一小块而已。
他朋友给了他们石头大小的一大块当他成亲大喜的大礼,他找匠师打了一对小狮子出来还绰绰有余,工匠便拿剩下的料打了两对玉镯,大小近十三块的玉佩,他家苑娘见这一个红色的玉佩玉饰甚多,便给他兄嫂装了一对玉镯拿了三块玉佩过去。
这着实算不上稀奇。
红玉在京城也常见,众人见为之侧目的东西只是一块算不上便宜也说不上贵重的小玉佩,很快就收回了眼,唯独苏居甫还在眉开眼笑:“是个好东西,是小子家里最贵重的物什,知道老叔爷请我和我妹夫来家里做客,我一回去就让内子把它翻了出来,只等今日献给老叔爷,与我的真心一并一道献给老叔爷。”
护国公对苏居甫历来客气,因着客气,这小子对他来毕恭毕敬,从未油嘴滑舌过,现如今把这话听在耳
里,他算是知道他那在他面前尚沉得住气的侄子为何每见这小子一次都要被气得火冒三丈来了。
他看向了苏居甫,嘴角带着再是温和不过的笑。
眼见舅兄似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常伯樊这厢忙出声,拱手向前沉声道:“常某人给老公爷请安,这是小子的区区薄礼,礼有点小,还请老公爷笑纳,莫要嫌弃小子的礼薄。”
护国公身边的那老管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回头把手上的礼交给了走过来的下人手上,转身接过了他的。
这老管家这次没像之此那样先打开呈到护国公面前,而是在打开之后,见到里面是一支不大不少,大概四五十年年份的人参,便合上盒子,回头朝护国公道:“回老公爷,是支五十年年份的人参,常公子有心了。”
“祝老公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新的一年身子康健,万事皆如意。”常伯樊此时接过话,沉稳道。
“有心了,”护国公看着他神色比之前更是温和,便连声音都放平了许多,“常女婿?”
“对,他就是娶了小子妹妹的常女婿,叔爷您没认错人。”苏居甫插话道。
他这一插话,不仅护国公朝他看来,便是护国公身边的老管事,还有那坐在护国公下侧一首的苏承皆朝他怒目看来。
“哈哈,本公知道,上次你们来府里,我不是见过你们?本公虽老,但记性善好,居甫啊,你且去坐下,让本公和你家妹夫说两句。”苏家下人与苏承皆被激怒,护国公却是没有,他说着话时,已朝苏居甫笑望了过去。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在他的笑眼之下,苏居甫不得不屈就于他之下,“是。”
“本公听说你在京中的生意今年做得极好?”料来私底下问他话也会被他和他那善胡搅蛮缠的妻兄搅乱,苏明义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只早晚会死掉的蝼蛄身上,便干脆当着众人的面问起了这常姓小子的话来。
他当着众人就把话说开了,这就是日后陛下知道了,也得道他一声磊落轶荡,光明正大。
“回老公爷的话,还好。”
“本公听你叔婆说,你铺子里的首饰衣料可是我们都城里一等一的好,她还跟本公说等哪日晴了,要去你铺子里扯几尺布给家里小辈们做一两身春裳穿……”护国公一脸和气,说话时眉眼再是温和慈爱不过,俨然一派再礼让小辈,爱护幼小不过的长*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