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好一阵儿,苏苑娘收回眼,掉过头与常伯樊道:“我们铺子时的东西物什,可是走俏得紧?”
见她说话,常伯樊收回眼和手,朝她点头。
“那我们还要在京里开铺子吗?”
“不开了,铺子可能会加大,但不会另开了。”树大招风,守不住开的再多也枉然。
“喔。”如此,常伯樊也不能一时之间就挣很多了,也不会给她很多,看来她给哥哥买宅子的事目前是行不通的。
“怎么问起这个?”
“想给哥哥置一个大宅子。”
苏苑娘说得极是自然,常伯樊却是傻了好一会儿眼,见她真是真心作想,不禁捏了下她的脸,无奈道:“哪有妹妹给哥哥置宅子的道理?你置了兄长会收吗?”
苏苑娘这个倒是未曾想过,听常伯樊一提,再一想兄长的性子,便摇了摇头。
哥哥不会收的。
“是我魔障了。”苏苑娘发现自己不对的地方甚多,比起刚回来那一阵自己一个人的冥思苦想,常伯樊所说的话她不仅开始听,于她说的对的她也皆认同。
“苑娘,”她的天真样子一点也没少,但也开始认真听他的话了。嫁了他之后,她是努力在当一个好妻子,好当家夫人了,对此常伯樊已别无所求,就是她不懂的多他也丝毫不介意,只渴望她想知道的事情更多,而他就能与她说的更多:“兄长目前现在所处的位置,住这种小宅子恰恰好。他在京无过多依靠,虽说姓苏挂着姓苏的名号,但实际情况是怎样的,普通百姓可能不知道,但他的上官肯定是知道的,在他官小人微的时候,他不能住的比他上官还好,这会有碍他以后的仕途,你可知道了?”
苏苑娘还真真没想到这点,她睁大了眼瞪着常伯樊,片刻后喃喃道:“还有这样的道理?”
水比他说的更深,常伯樊也只能把那点目前能跟她说的皮毛说给她
听而已,他掖紧了她身上的披风,尽力稳住因马车颠簸而起伏的身形,嘴里则淡道:“还有更多的道理,回头我再与你细说。”
现眼下确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苏苑娘颔首,靠进他怀里,张着美目细细思考着他刚才说的话。
他说的是有道理的,她听得懂,也能想得到,上辈子爹爹也没有少教她,可是为何上世的她却一点也想不到呢?
许是,她一点也不关心别人怎么活罢。她不知爹娘的难受,也不知常伯樊的和这世上每一个人的,她活在自己的内笼里,等那些替她遮风挡雨的人不在的时候,她就被风吹雨打,且毫无招架还手的意思。
真真是她无能。她一点也不怪常伯樊了,这个人虽是她的丈夫,但他已经做到了他那份要做的,是她没有做到自己的——爹娘尚不能替她亲身活着,怎可能让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如此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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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居甫比妹妹夫妻俩到的还是快了一些,常伯樊两个人等到与他约定的地方之时他已经等了俩人一阵,两方一在一棵在杏树下汇合,没说废话,苏居甫就领头带着他们往本家那边去了。
昨日他就送了自己的拜帖过去道明了来意,之所以不让常伯樊用常家的,是苏居甫想让他走他单纯是苏家女婿的这个身份,是经的他们临苏苏家的门,而不是常伯樊想巴结他们。
他们一到,门人就赶紧过来拉马请安,让人开大门让他们进去,殷勤不已。
苏居甫跟门人说笑了两句,给了他们打赏,就领着妹妹和妹夫一行人进了门。
这本家看样子对他们还是客气的,进去之后,见领路的人还没跟过来,常伯樊低头朝舅兄投去了一眼询问情况。
苏居甫非常明白他想问什么,他想让常伯樊亲眼见的就是这些,他亦低头,与常伯樊低声轻笑道:“面子功夫而已,要不我能不敢与他们撕破脸?”
还真当他稀罕苏家旁枝的这个头衔不成?
苏居甫的话有说不出的讥俏之意:“你等会儿就知道什么叫做说得漂亮,行得下流了。”
常伯樊点头,那厢门人已把两家的马和马车牵到了大院边上的牲棚处快快过来了,他止住嘴,没朝舅兄多说,只等着呆会儿开眼界。
苏家本家果然是家大业大,他们进去的那一进四合院还不是会客的地方,仅是来的客人的牲门与仆人等落脚的地方,等再进去一进,方是苏家大堂。
苏家这宅院甚是宽敞,苏苑娘发现苏家那门楣比她与常伯樊在京的还要宽三尺,比他们在临苏的常家还要大一点,真真是大户人家的气派了。
“请甫大爷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后面通报大夫人。”那门人一把他们领进大堂,请他们入坐后就快快去了。
这大堂里除了他们也没别的人,看着有点冷清,苏苑娘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正要和兄长说话,却见兄长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苏苑娘忙住嘴,朝常伯樊看去。
常伯樊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微握了握方才放下。
刹那苏苑娘一点也不慌了,她朝三姐她们看去,见她们弯腰低头绝没有说话的时候,比她会看形势多了,倒是比她能更领会嫂嫂的教导。
“坐,我们先坐一会儿。”苏居甫率先坐下。
等坐了小半柱香,外面没进来仆人招呼送茶不说,连个人影子都没瞄着,常伯樊这是没用一柱香的功夫就体会到舅兄所说的何谓“说得漂亮,行得下流”了。
这
无论在哪家,哪怕是在普通百姓家,这来了客的头一件事也是端水倒茶,这大户人家到是人影子都没见一个。
主人家还没出现,就已经让客人很是知道自己的不受欢迎了。
这半天没见一个人影子,饶是苏苑娘也知道兄长与她和常伯樊受冷遇了,她进门之前还对这家人心存不下警惕,提着颗心想眼观八方,这不用看就让她领教到厉害了,她这心反而沉稳了下来,静坐着看了兄长和常伯樊一眼,见他们闲闲坐着不慌不急的,她也没开口,垂下眼皮看着膝盖处。
又半盏茶的时间过去,门外才起了多人过来的脚步声,不到片刻,堂内的人就听外面有道谄媚的声音高昂着说道:“二公子,甫大爷他们就在里面,您脚下慢一些,欸……”
紧接着,脚步就到了门边,那二公子还没进门就大声朗笑了数声,笑着进来就抬起手朝站起来的苏居甫拱手:“甫哥今儿来家我才知道,这不一得消息我就赶紧赶慢过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护国公府里今儿突然有事叫我爹,我爹临时就过去了,也是赶巧了,我大哥今儿也不在,外面有事,他叮嘱下人让我招呼你和……呃,想必这位就是临苏盐伯之后罢?”
这二公子转向了常伯樊,他嘴间带着笑意上下扫了常伯樊一眼,又道了一句:“果然是一表人材,还是我谶叔眼光毒辣,给自己挑了个好女婿。”
说罢,他又朝站在常伯樊身边的苏苑娘看过去,只见他定睛朝苏苑娘一看,眼睛突然一亮,朝苏苑娘拜了一礼,抬眼笑道:“这位就是苑娘妹妹了罢?我们俩还从没见过,我名居定,乃你居定哥哥,妹妹叫我居定哥哥即可。”
苏苑娘弯腰屈膝行了一记礼,尔后抬腰朝兄长望去。
她没叫人,苏居甫弯起了眼睛,朝那二公子苏居定拱了拱手,笑道:“苑娘面薄,你就别逗她了,什么居定哥哥?这若是喊出口让小侄他们听到,都要嘲姑姑为老不尊了。”
苏居定哈哈朗笑两声,笑瞥了苏居甫一眼,他一脸如沐春风的笑,朝苏苑娘笑道:“前两年谶叔来信说苑娘妹妹小,想多留你两年在家,我还当妹妹小呢。妹妹芳龄几何了?看着妹妹这玉颜,容为兄斗胆一猜,可正是二八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