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息道:“不睡了,晚上再说吧。”
何韵并没有发现他情绪的异常,她似乎被另一件事分心了,神色有点紧张,欲言又止。
关雪息主动问:“有事吗?妈。”
何韵道:“没什么大事……这不,今天是你生日,你李叔叔准备了生日礼物,想请我们俩吃饭,主要是请你。”
“……”
关雪息反应了半分钟才明白“李叔叔”是谁,是他妈妈的男朋友。
关雪息哽了一下。
其实他心情不好,不大想去。但人家一片好心,如果他拒绝了,何韵可能会有点尴尬。
况且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总有一天要见的,躲不开。
关雪息心情复杂,但极力忍住了。
他脸上没表现出半分不高兴,故作自然地对何韵点头说“好”。
何韵松了口气,欢天喜地地拉住他,问他想吃什么,今天全部满足。又给那个李叔叔打电话,约时间、订餐厅。
关雪息的十七岁生日空前忙碌,一整天的时间都排满了。
上回他跟陈迹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人至少要在生日这天给自己放一个精神上的假,结果呢?
他赶场子应酬,假没放成,还更累了。
李叔叔请他们吃的是中午饭,见面时带了双aj球鞋做礼物,说是听说男孩子们都喜欢这牌子。
关雪息道了声谢,席间打量对方好几眼,没看出什么来,是个挺普通的男人,样貌一般,言谈举止甚至有些拘谨、笨拙,聊天时听得出来,似乎不太有见识。
——完全是关靖平的反面。
这令关雪息有些失望。
他不知道他在失望个什么劲儿,可能潜意识里觉得,何韵值得更好的。
可什么才叫更好的?
关靖平风度翩翩,谈吐不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在妻儿面前,他不过是一个出轨的丈夫,和不负责任的父亲。
何韵应该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关雪息只需要支持她即可,无需添乱。
关雪息很懂事地陪着他们吃完午饭,又聊了会儿天,三点钟才道别,去赶下午的场子。
何韵给他拿了钱,请同学吃饭。
吃饭环节关雪息没请太多人,只有平时走得比较近的几个,属于小聚会。
大聚会在晚上的ktv,这一环节人就杂了,每一个给关雪息发生日祝福的人,他都礼貌邀请了,有的来有的不来,保守估计,至少有三四十个能到场的。
如果他们再带朋友,人就更多了。
关雪息清点名单的时候,跟陈迹挂着微信电话。
他嘴里时不时蹦出一个人名,陈迹问是谁,他就讲一下自己和对方结识的过程。
有的是打球认识,有的是吃饭认识,有的是谁谁的朋友、某某的亲戚,还有借过他书的,跟他当过情敌的——
讲到这儿,关雪息笑了一声:“是他们自认情敌,不关我的事,我和那女孩没关系。”
陈迹不冷不热道:“我知道你朋友多,没想到比我预计得还多。”
“怎么?”关雪息问,“你很介意吗?”
“不介意。”陈迹口是心非地说。
他哪里是不介意?
从今天零点开始,醋坛子一直翻到现在。
关雪息叫他吃饭他都不来,说不想在傅洋他们面前扮演他的“普通朋友”,一怕演砸,二心里不舒服。
关雪息问:“你作起来了是不?”
陈迹不承认:“我不是为你好么?我少出现能降低出柜风险。”
“……”
这句话在理,但从陈迹嘴里说出来就不是那个味儿了——他根本不是在讲道理,是不满足于当地下情人,不开心。
关雪息觉得他就是在作,虽然作得比较克制。
“我今天不太高兴,你别惹我啊。”关雪息说,“我哄完我奶哄我妈,哄完我妈还得来哄你——到底是你们过生日,还是我过生日?”
陈迹不吭声了。
他并非真的想出柜,只是因为感情好了,贪得无厌,情绪难控制。
名分是不重要,但在特定情况下——比如今天,他只能装作关雪息的普通朋友,当后者身边的几十分之一,心里难免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