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关雪息没抬头,盯着屏幕单手打字。
陈迹说:“你是不是嫌我……一开始对你太凶了?”
“……”
关雪息手指一顿。
陈迹声音很低,近乎耳语:“我真的没有针对你,我习惯那样了。因为……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讨厌,不如先讨厌他们,把他们赶走。”
“一开始我以为,你也会和那些人一样,所以就……”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陈迹状态紧绷得几乎喘不上气,他附在关雪息耳边,停顿了两三秒才继续说:“那次我只是想看一下你住在什么地方,过得怎么样,不是故意尾随你。我真的……没有恶意。”
他解释得很用力,让原本就有些尴尬的气氛更加尴尬。
他有没有恶意是次要的,主要是他俩不熟,至少从关雪息的视角看,真不熟。
人和人交往,很忌讳交浅言深,太失分寸,陈迹却一点都不懂。
反倒是关雪息被弄得不好意思了,好像突然间要被迫承担起巨大的责任——对陈迹负责。
可是,关雪息心想:究竟关我什么事?
说句难听的,凭什么?
陈迹想给他甩冷脸就甩冷脸,想和他深交就深交,从头到尾,考虑过他本人的感受吗?
他不能提出反对意见?
当然,陈迹没有强迫他的意思,这个人只是不擅交际,不知道该怎么示好才合适。
关雪息能理解,但不认为自己有责任迁就。
见他迟迟不答话,神色似有些冷淡,陈迹咽了下唾沫,低声道:“关雪息,是你亲口说会平等待我,不会讨厌,我才在慎重考虑后……来找你坦白的。”
“……”
“难道你是骗我的么?那些只是场面话?”
陈迹时而高傲冷漠到极点,时而又卑微坦诚。在两种极端的状态里游走,使他整个人十分拧巴,看人的眼神仍然是带着防备的,就如平时他防备那些歧视他的同学一样,唯恐关雪息也突然插他一刀。
可他偏偏,对这一刀心生恐惧,又心生向往。
然而,关雪息不用硬刀子伤人。
他像天上的太阳,温暖着你,又让你够不着。
尽管陈迹表现得如此低情商、不合时宜,关雪息也没有给他难堪。
关雪息解释道:“当然不是场面话,说过很多遍了,我不讨厌你。”
但不讨厌和深交是两码事吧?
这句他没有讲,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打开微信添加朋友的二维码,递给陈迹:“你平时用微信多还是qq多?先加个好友吧。”
这是一招以退为进,陈迹果然被他转移了话题,加完微信好友,又把qq加了。
陈迹说:“用什么都行。”
关雪息道:“好,现在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在微信上说了。你明天别再跟我一起回家了,绕远,怪麻烦的。”
陈迹正低着头翻他的朋友圈,随口接了句:“还行,不麻烦。”
关雪息:“……”
关雪息险些破功,又微妙地觉得搞笑。
他说:“我愿意和你交朋友,陈迹。但你说的那些什么一起做题逛街喝奶茶就不必了。交情好坏不在于形式,对吧?”
陈迹抬起头,用眼神表示了认同。
“你明白就好。”关雪息莞然一笑,“我到站了,先走了,拜拜。”
他挤出人群从后门下车,功成身退。
……
虽然加上了微信和qq的好友,但当天晚上,他们没有聊天。
关雪息的课后时间排得很满,偶尔不学习,就帮何韵女士做家务——拎着吸尘器挨个房间吸一遍,更复杂的活不用他干。
陈迹没找他,可能是没想好聊天的话题,也可能是同样很忙。
倒是杨逸然万年改不了的话多,他听说了陈迹今天干的事,在微信上很八卦地问:“后来呢?他放学后跟着你干什么了?”
关雪息回:“不干什么,交朋友。”
杨逸然:“?”
关雪息:“[微笑]。”
杨逸然:“交朋友是什么意思?我突然看不懂中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