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渡就二十分钟,靠了岸,大批人涌了下去,他们跟在最后一批下了船。
往回走的时候,他们碰见了一个人。
是王永微。
估计是出来给她宝贝儿子买早餐的,手上提了一堆豆浆油条,还有买来的新鲜蔬菜,看见她,又看见紧搂着她腰的温行知,面无表情地与她目光交汇而过。
大清早的就犯了晦气,南苡刚还在和温行知嬉笑的脸,慢慢地就垮了下去。
换作以前,王永微肯定已经走上来对着她一阵冷嘲热讽,再不然,也会唾弃她一眼,然后傲然走开。
根本不像现在,见到他们吭都不吭一声,夹着尾巴直接绕了个道就走人了。
温行知看不出什么特别情绪来,可她知道是因为他当初去找过李孝全。
关于这个问题,她特别好奇。
打探消息这种事儿向来都是张晓武的拿手绝活,她和温行知没羞没臊地厮混了三天后,再回工作室后,便和张晓武说了这事儿。
张晓武当时的反应就是一个绝,说温行知干了一件他早就想干但一直没干的事儿。
李孝全多欠揍啊,那男的走在街上,肥头大耳皮肤黝黑的,时不时还冲着女人猥琐地笑,这要搁几年前张晓武最年轻气盛的时候,那真是见一次打一次。
南苡其实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李孝全是平安镇上出了名的无赖,成天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小镇上关于他的流言也全都是“他和哪家哪家的媳妇儿勾搭成奸,成了情人”。
而她的父亲生前好歹也是个中学教师,王永微就算嫌弃父亲性子闷,父亲却也到底是个文化人,王永微怎么能有一天看上李孝全这种杂碎?
想归想,那消息也得探。
后来张晓武和阿航轮番连着和沈青绵那几个人喝了好几天的酒,才总算是替她把话套了个大概。
说的是当初温行知突然叫了一批人来平安镇,那批人是从哪儿来的沈青绵他们死活没说,只说是当时两辆黑色越野车气势汹汹地停在了李孝全租的房子楼下。
当时还是大白天,是夏天日头最晒的时候,街上除了一些放了假的学生爱在外面乱跑之外,就没什么人了。
所以最后看见他们的人也不多。
沈青绵跟在温行知身后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于是心有灵犀地,跟着配合演了一场戏。
那群人穿着黑色西装,个个人高马大的,门刚开了一个缝,那群人便直接破门鱼贯而入。
李孝全一家三口正吃着饭呢,突然就冲进去了一群人。普通小镇人民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王永微吓得尖叫要报警,结果反手就被制服封住了嘴,连带着那个聒噪哭闹的小孩儿也一并封了嘴。
李孝全当时都吓傻了,还没摸清楚什么状况,就看见有个男人走进来,提了个凳子往他面前重重一放,对着后面另一个男人说道,“行哥,坐!”
后面慢悠悠、不慌不忙地就走进来了一个穿着普通黑色t恤的男人。
看那气场,估计就是正主了。
温行知平时看着就不像是个好惹的人,那时候却敛了眉,一身的肃然凛冽,很是自然地坐了下来,然后翘了个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烟,沈青绵机灵,赶紧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烟燃起来后,他也没着急说话,只缓缓地抽着,时不时弹弹烟灰,盯着李孝全,全程冷淡得几近漠然。
似是斟酌着要开口,又似是要等着面前的人不打自招。
李孝全起初还硬着脊背骂人,可每骂一句,旁边穿黑色西装的人便抽一耳光,后来李孝全被抽得面红耳赤脑袋红肿的,再也不敢开口了。
温行知却依然淡淡地抽着烟,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心思难定,叫人猜不透。
那场心理战最终是迫得李孝全受不了了,在这种强势逼人的气压下,崩溃得跪地求了饶。
李孝全见过温行知一面,所以知道他是为什么事儿来的。
沈青绵坦诚地讲,他当时在旁边看着温行知那模样那气场,真他妈像是那种不干合法事儿的组织老大。
森然、冷静,浑身肃杀之意。
且温行知全程就只说了两句话——
“你们在这地方怎么横我都不管,我只管南苡。”
“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今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去找南家那两姐妹,你们,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话里不轻不淡,可听到最后,他低沉的嗓音里,竟慢慢地品出了一丝凉薄与戾气。
总叫人觉得,他真有那个本事。
他们要真胆敢量着胆子去触他底线,他也真的敢弄死他们。
李孝全后来是亲眼见过的,一堆人打架闹事,这个人,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狂妄得无法无天。
当时沈青绵虽面无表情,想着要给行哥把场子撑住了,但心里一直在默念天地老爷,他一生根正苗红热爱和平遵纪守法不干坏事儿,今天就只是演一出戏。
为了一个女人。
南苡静静地听着。
张晓武事无巨细地将这些事儿讲了出来。
“老大,这可都是那几个人自己原话讲出来的啊,我可没添油加醋。”
阿航认同,“我证明。”
她陷在椅子里,对着电脑里的那堆图片沉默半天,突然笑出声,“我说呢,怪不得那天早上王永微看见我就跑。”
被吓成这样,能不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