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游瞪大眼睛,周身瞬间发冷起来,“你……是谁?”
似乎察觉到她的眼神,毫无血色的他静静终于抬起头看她,笑了下,“你已经忘了我吗?不对,听你的声音,你没有忘。你只是不愿意认我。”
弹剑声停止。
三座尸体僵直不动。
瘴气也不再涌入。
他道:“已成。”
话音落下,随之游终于失去意识,疯狂啸叫的风灌入殿内。
姜照影将她接在怀中,静静坐在瘴气中心,仿佛要与她一同被这瘴气侵蚀一般。
江危楼的神识打入傀儡中,光影消散片刻,他便已来到南阳派的寝殿之中。仍是离开前的光景,但周遭气压极低,寝殿内外是如同死一般的安静。
房间内一片昏黑,窗外竟无半点光芒透进来。
若有似无的魔障之气萦绕在周遭,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没有活物存在似的。
不对……这股瘴气竟汇聚了整个门派几百年来的怨气,像是倒扣的碗一般狠狠扣在南阳派的头顶!
除去怨气外,竟还有阴湿至极的尸气掺杂其中。
糟糕,没想到几日,她居然还真是把南阳派闹了个底朝天,逼得幕后主使连着禁术大阵都能用得出来?!
江危楼一时间不知道是要佩服她的能耐,还是要佩服对方实在沉不住气。
当务之急是找到阵眼再破阵。
江危楼一面思考对策,一面离开寝殿。
整个南阳派一片漆黑,天空昏暗,无星也无月,只是纯然的黑。不少穿着不同颜色的弟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南阳派内,仿佛睡得正酣。?
连风也不曾有。
江危楼敏锐地察觉到瘴气的奇怪之处,它沉静至极,全无杀气和敌意。可是从这些瘴气中他嗅到了尸气,起码混合了以咒怨之气滋养跻身以及御尸两种禁术,若非为了屠戮这些瘴气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一时间想不通,却并不纠结,左手捻出法印开始找寻瘴气最为浓厚的地方——墓山。
倾整个墓山做阵眼,利用这些尸气倒是好手段。
江危楼正准备前往墓山,却突然想,澹台游如何了?这几乎是下意识的想法却让他蹙起了眉头,只觉得自己并不该思考这些。
看这瘴气做成的大阵,她想必此刻还在与那人斗法,应该是不必担忧的。
然而偏偏在踏入墓山的瞬间,几重法印陡然浮现,一道听不清的声音道:?s?
“止步吧。”js?
江危楼并不在乎,盘腿而坐,一手结印,一手画下符文开始解阵。
“你若离去,这些事情便与你不会有任何关系。”
那道声音这么说。
江危楼笑出来了,“不提现在我要找的人在南阳派里呆着,单说两百年前,这里也是为我统领的门派,怎么便与我没有关系呢?”
那道声音回复:“所以呢?”
江危楼道:“恐怕不能让你如意了,这关系我今日也算攀定了。”
那声音便再也没动静,取而代之地是浓重的瘴气,紫黑色的气体袅袅萦绕起来,诡异的“当啷”声不停。
迎合着这奇怪地“当啷”声,这沉静到死寂一般的空气中终于有风缓缓流动起来似的,再然后,便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江危楼正好解开第一个禁制,再回首,只见横七竖八倒着的弟子们动作僵硬地从地上起来。他们姿势怪异,如同被操控的傀儡一般踟蹰着眼睛紧闭,面上却浮现安详的微笑,仿佛——身在梦境。
江危楼右手伸向虚空,几道惊雷从虚空中坠下,他指尖轻点雷电,光便化作几颗棋子。
越来越多的弟子随着这“当啷”声站起来,加入其中,蜂拥着朝着江危楼踏过去。
而另一边操控着一切的姜照影却仍然闭着眼,抱着怀里的随之游紧紧贴着,远远看过去,两人仿佛亲昵的爱侣再共同小憩一般。
时间过了或许很久,或许没有多久。?
随之游睁开眼时,却先感觉自己被几个人强行押在某处坐着,面前则是一面铜镜。
还未等她打量周遭环境,却先听到房屋外传来几声高亢的唢呐声。
第64章
唢呐声高亢至极, 唱喝声不绝,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窗户的木框弯弯曲曲,透过窗户纸可以看见昏黄的光模糊透进来, 只是光芒时不时便有些斑驳,应该是有童子撒花或是喜糖。
但是不知为何, 窗外斑驳的暗影似乎停止了片刻。
随之游专心致志盯着那些暗影, 却又在某一刻仿佛感觉那些星星点点的暗影如同正在窥视一般。黑黢黢的暗影向周围四散, 却又是微微法光的,仿佛一双双眼睛在紧紧盯着她。
可是下一刻,那些斑驳的碎影又轻轻落下,一切都似幻觉。
整个房间放眼望去都是红,房间并不小,但是却犹如活物一般在放大又缩小,一下宽广得像是望不到尽头的红, 一下子却又狭窄得好像连一个人都容不下。
黄色的铜镜里恍惚映出随之游的面容,她看得并不清楚。身后梳妆的几位娘子手劲很大, 粗粝的手按着她的肩膀, 发丝处似乎有什么正在梳理, 不时便会牵动发丝扯得她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