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可能啊,上一次见她,她还是花妖,这一次见她,她身上又似乎只是个普通凡人,顶多藏了一点灵气。
如果真是她的话,那鸿蒙派里杀了元阵子的那女子又是谁?
仲长狸有些烦躁,只觉得他这妖丹若是没碎过,他大抵不用如此费力。但木已成舟,如今这碎了的妖丹也只能如此,偏偏还是她本人捅碎的,他也没办法。
他长叹几口气,决定暂且先搁置这件事,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先把八海帝君的婚事搅了才有意思。
正想着,江危楼的帖子却已送到,邀他一叙,想必是已经知悉他大闹了龙宫,他立刻已未来储君的身份找他倾谈。
装什么呢?
不是你江危楼,这帖子能递到青丘?你以为你能坐山观虎斗?
仲长狸只觉得可笑,敢把算盘打到他头上,他不狠狠咬下来江危楼几口肉都不姓仲长,更何况,江危楼本来就该死。
他笑眯眯迎了帖子,折扇一打,一块狐狸模样的玉便浮现在他手中。
仲长狸唤来一只狐狸,将玉递过去,小声道:“把这玉送给天宫那司仪去,吩咐下,说这是乃太阴山的籽料,由神狐看管,万年雪水浸润。”
太阴山驱邪镇魂,谁听了不觉得最适合少了一缕人魂的江危楼。
你就戴着吧,到时候带着未来八海帝妃逃婚的罪名落到头上,我看你怎么收场。
仲长狸笑眯眯。
第47章
江危楼走在曲折环绕的小径中, 长廊周遭,水流婉转,松柏矗立于周遭。
他每走几步, 便感觉膝盖处传来隐约的酸痛,胸口处火烧火燎的痛也一路蔓延到喉咙。
江危楼心中只觉奇怪, 如画眉眼微蹙, 却并未停留。
莫名的直觉推着他往前走, 好像慢一刻都不可。
他脚步愈发急促了些,腰间环佩叮当,白衣纷飞中布料暗纹明灭。
终于要走出这弯弯曲曲的长廊之时,微风吹起,缥缈如纱的薄雾四起,几乎遮挡了他的视线。
江危楼指间燃起几点亮光,施法驱散雾气。
然而法光亮了亮, 竟是无用,这雾气如耀武扬威一般愈发要让他看不见面前的景象了。
江危楼心中生疑, 又走了几步, 细微的轻风化作狂狼的大风吹过山间, 发出啸叫。
这是哪里?
他愈发奇怪, 却又觉有什么扔在了身上。
江危楼起初并未离场, 只是掐着手指算方位,可那扔东西的人偏偏不知收敛一般, 越来越多的松果投到了他身上。
他拧眉看过去。
大雾之中, 却只见约莫是一女子,盘腿坐在树上, 怀里拢了一堆果子。
江危楼打出神识, 仍未能看见她的模样, 却仿佛能感受到她欢快的情绪。
他想,许是梦境。
若是想醒,应该不难。
但江危楼并没有着急醒来,只是静静凝视着这道影子。
那女子见他不说话,便很有几分恼怒,低声道:“你倒是问我在做什么呀?”
江危楼便有些想笑,问道:“那师妹在做什么?”
她立刻开心了起来,顺着他的话,把话音抬得又得意又娇俏,“危楼师兄这般貌美,自然是值得我掷果盈车。”
江危楼便又是很想笑,唇角弧度还未勾起,喉咙却陡然涌上一阵血腥与苦涩。
天地旋转之中,所有景色如打翻的砚台,墨色晕染混做一团。
许是朱砂更鲜艳,黑色逐渐被红吞噬,那红漫无边际地泼洒了整个视线。
浓稠的腥味仿佛带有温度,与燃烧的烛火互相浸透混成一片刺鼻惹人晕眩的味道。
……
江危楼支着脸的动作松懈了些,他睁开眼,温润的黑眸中尚存几分朦胧。
恍惚不过片刻之间,他眼神清明起来。
果然是梦。
殿外,法阵浮空运转,风铃被吹动,仙草绿茵上花朵摇曳。
叮铃声空灵至极,殿内香炉升起冉冉青烟,桌上的茶已有些凉。帷幔轻纱如被无形的手拨弄把玩,又如身材曼妙的女子在独自舞动。
江危楼额间竟然沁出了些薄汗,喉间燥得发涩,被吹动的薄纱却仿佛吹进了心里,因风涨满却又虚无至极。
他喝了几口冷茶,压下万千思绪。
没多时,仙侍通传,说治山帝君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