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正式册封那日,礼部官员供皇后的金册金宝,百官三跪九叩,仪卫官鸣鞭,宫廷乐官奏起祥和的庆平乐,恭迎皇后。
星河虽然早有准备,却仍是累的精疲力竭。
直到礼毕,李绝不动声色地搀扶住她的手,同她进了寝殿。
——早在发上谕之前,太上皇便叫钦天监择了吉日,跟皇太后挪到了后方的养颐殿,而帝后寝宫的种种,也都紧锣密鼓地重新陈设,更换,收拾打扫。
到了里间,内侍们送了茶上来。
星河正口渴了,伸手要接,李绝却先一步给她拿了过来,亲自喂着喝了两口。
星河起初有点不好意思,只是过于口渴,便只说了声“多谢”。
可喝着喝着,突然想起先前他故意的也叫她这么做过,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李绝倒是没想到这个,只爱惜地看着她略带疲惫的脸色:“累得很?”
星河笑道:“怎么这么繁重复杂的呢,我以为很快就做完了。听嬷嬷们说,竟比你登基还要隆重些?是不是真的?”
李绝道:“我可以不在意那些,但却不能委屈了姐姐。毕竟,欠你一个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今日也就当补上了。”
仔细看着星河戴九龙九凤冠的模样,美则美矣,就是看着沉甸甸的,再加上那一身金绣坠珠带宝的皇后凤袍,怪道她累。
星河定睛看他,心头微甜:“对了,那法子是谁想出来的?难为了。”
李绝道:“是太上皇想的,驿马县那边,也是太上皇命人去处置的。”
县城里的婚书、人证之类,太上皇都弄的极妥当,别说是冯老先生跟杨老太太等,就连靖边侯,太上皇也都给敲打过了。
星河感叹:“太上皇这般用心,怎么好像格外的疼惜你呢。也不知是不是爱屋及乌,对佑儿都格外的好。”
说起佑儿,星河又有点担忧:“这一整天佑儿都在太上皇那里,也不知如何了,我是不是该去看看?或者叫人把他带回来?”
李绝听她感慨太上皇对自己好——原来星河根本还不知道他的出身,而对李绝而言,那也实在不是什么光彩可以告人的,所以他自然也不肯说。
只听星河又说起佑哥儿,李绝才忙道:“不用,太上皇疼他疼的……跟亲生的似的,不必担心。”
星河嗤地笑了:“你又瞎说了。”
李绝笑笑,又道:“姐姐别动,我给你把这冠子摘下来。待会儿,再给你松松筋骨,保管你就好了。”
星河正也觉着身上很不自在,闻言倒是喜欢。
李绝先去洗了手,轻手轻脚地为星河把冠带除去。
星河头上顿时轻松不少,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脖颈,忍不住吁了口气。
李绝看了她一眼,大手向下去摘她的玉带。
星河微微睁开眼睛,有些疑问。
李绝道:“这么厚厚的,怎么给你按揉?当然要除去了。”
星河一笑:“你会不会这些?不如叫别人帮我。”
李绝看着她的笑,有些发怔,星河道:“怎么了?”
“这种事,我可不想让别人来做,以后只有我能够给姐姐除衣。”李绝扬眉道。
星河脸上微窘:“总改不了这浑说的性子。”
“我可是当真的。”李绝凑近,忍不住在她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下,道:“姐姐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么?”
“什么?”
李绝盯紧她秋水似的明眸:“想把姐姐藏起来,只我一个人能看,时时刻刻……好好地疼姐姐……”
星河脸红起来,长睫闪烁:“别说了……”
李绝偏又道:“姐姐如今可嫁给我了,可就不能再跟我推三阻四的了。”
星河扭开头:“我不听这些。”情不自禁地捏住了凤袍。
李绝握住她的小手,又看着她含羞的脸,简直如牡丹带晕,他情切之下,不由把人抱了个满怀。
星河给他紧紧拥着,几乎给推倒,忙小声道:“别闹,外头都是人。”
李绝深深呼吸,暂时按捺住心中所愿,只去除她的凤袍。
星河误会了,以为他此刻就要……
“小绝。”
李绝哼道:“放心,不做别的,”
说着,又嘀咕:“我是想让姐姐高兴,才叫他们办的格外体面隆重些,倘若因而累坏了你,却是哪头合适?放心吧,我的推拿功夫,你不是知道的吗?”
星河听了这句,顿时想起先前在小罗浮山,他为杨老夫人治腰的种种,当下嫣然一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绝把那件很沉的金线凤袍取下,跟玉带等一起搭在旁边小几上,他搓了搓手,从星河的肩头慢慢地用力。
李绝的推拿不消说是世间一流的,他的手所到之处,仿佛炭炉一样自带一股暖意,那熨帖的暖,自掌心渗透入肌肤,到筋骨,星河几乎没忍住要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舒服叹息。
李绝给她揉了会儿肩,手顺着往下,隔着柔软的丝缎,他能试出底下那两片蝴蝶骨的形状,还有……那道牵动他心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