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只说等候皇上旨意,叫庾轩安抚府内女眷,先不必过于惊慌。
但宁国公府百年大族,从没有过这样的局面,如何会不张皇?
还好,那日黄昏,又有一道旨意来,说是不许惊扰府内女眷,而一应饮食采买之类,也不许干涉。
这才稍微算是放宽了管束。
老太君闻听,略略宽心,命人上香祝祷,希望祖宗庇佑。
两天后,庾约仍未回来。
内宅中,平儿这两日,除了为庾约以及国公府的命运操心外,还有一件,那就是甘泉。
庾约若是倒霉,甘泉一定逃不了,甚至会首当其冲。
而这几天里,平儿命小厮去打听,都说甘泉人在大理寺里……被关押着。
平儿想去探望,可惜自己都出不了门儿。
然而这天,庾轩从外回来,到了二房中。
行礼后,他拿出一样东西:“这个……是二叔叫人带出来,说是给……你的。”
星河看他手上是一张纸,还未接,先问:“二爷怎么样?”
庾轩道:“还好,没有被用刑。”
话虽如此,眉间仍是阴云密布。
平儿很想问有没有看到甘泉,可又知道这不是问及他的时候,只能忍着。
星河则接过庾轩手中的那张纸,展开看时,脸色大变。
原来这不是别的,竟是一张放妻书。
星河睁大双眸,望着上头那俊逸的字迹,这本是她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可因为国公府和庾约出了事,这件事她也抛之脑后了,没想到……竟在这时候看到!
庾轩显然是知道的,他低声道:“二叔说了,只要拿着这个,就算国公府如何,你也不会有事了。”
星河的手一紧,竟把那张纸攥住了。
庾轩忙拦住,叮嘱:“别!千万别弄坏了,现下这个情形,能走一个是一个吧。佑哥儿、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呢。”
他望着星河,眼中似有很多话,却又没有说,只摇了摇头,出门去了。
原来庾轩也听说了京畿司兵马调动的事,这件事,可大可小。
而在燕王篡逆这件之中,已经有不少人人头落地,如果朝廷认真要追究起来,只怕整个国公府也必危若累卵,凶多吉少。
傍晚,平儿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是甘泉在大理寺受了刑。
平儿一听,心如刀绞,忍着泪问是否要打点。
那小厮红着眼说道:“管事说了,叫不用理他……更加别去靠近,免得、惹祸上身……”
大理寺里关押的囚犯极多,惨状不可描述。
小厮也不便跟平儿细说,更怕她禁受不住。
平儿素日里对于甘泉,总是嘴硬心软的,这会儿知道他恐怕大不妥了。
毕竟在事发之前,甘泉曾经派人告诉过,叫她快出去找星河……
大概,那时候甘泉就是料到了,事情不妥,而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只有在星河身旁,才能保安然无恙。
可惜阴差阳错,星河居然回府来了。
而她也没能出去。
平儿想到甘泉先前的种种好处,日夜忧心,又不好跟星河说,两个眼圈都是红肿的。
而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情况下,国公府内也是一片愁云惨雾,老太君又是担心庾约,又是操心国公府,病更重了几分。
这期间,原本在香叶寺的庾清梦,竟也在城门开后,乘车回到了府中,老太君看她竟在这时回来,竟是要跟府里同生共死一般,又怜又爱,竟自落泪。
幸亏有了清梦的陪侍,老太君的情况稍微安稳。
就在庾约生死未卜,国公府前途不明的时候,皇帝发了传位上谕,昭告天下。
星河进午门的时候,飘了几点雪花。
她微微止步,抬头看看有些阴沉的天际。
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在这种情况下,进宫门。
先前,当听见外头小厮来报说新帝继位的时候,她以为是谁在开一个很不好笑的玩笑。
李绝?怎么可能。
但是很快,证明了那并非玩笑。
星河整个人都呆若木鸡,她没有办法消化这个消息。
对她而言,李绝从一个小道士……变成信王府的三王子,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了。
谁知,他又从三王子,摇身一变,竟是“成王殿下”。